破庙之内,尘埃落定,血腥气却依旧浓郁刺鼻。
林啸指挥着亲卫们手脚麻利地清理着现场,将五具尸体迅速拖走,又提来清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动作间带着军旅特有的利落和肃杀。
江楚之背着手,在狼藉的庙堂内踱步,看着那被江离一拳轰碎的、原本极其隐蔽的暗门墙壁,心疼得直嘬牙花子。
“啧啧啧……阿离啊阿离,朕说你什么好?”他摇头晃脑,一脸痛心疾首地对着那个站在阴影中、沉默不语的玄色身影抱怨道,“冲动!太冲动了!多好的一间密室啊!冬暖夏凉,清静隐秘,朕花了多少心思才找到这么个绝佳的议事下棋之所!你看看你!一拳!就一拳!就给朕干报废了!这墙修起来得多麻烦?关键是……这地方以后还能用吗?肯定暴露了啊!以后朕想找个地方躲躲清静、偷偷懒都不行了!你说你……唉!”
他絮絮叨叨,语气充满了惋惜和嗔怪,仿佛毁了一间密室比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和绑架未遂事件重要得多。
江离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面具下的脸庞毫无表情,仿佛刚才那雷霆万钧、石破天惊的一拳根本不是他打的。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那些忙碌的亲卫或破损的墙壁上,而是……落在了方才林晚筝跪拜的那个蒲团之前的地面上。
那里,尘埃和碎屑之中,似乎……躺着一件小小的、不起眼的东西。
他迈开脚步,无声地走了过去,俯身,修长的手指在灰尘中轻轻一掠,拾起了一枚……小小的、用深色木头削成的、边缘还有些毛糙的许愿符牌。
符牌不大,正好可以握在掌心。上面用娟秀却略显匆忙的字体,清晰地刻着三个小字——
林、晚、筝。
正是她方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时,下意识地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那枚符牌。想必是在黑衣人突然闯入、她受惊起身时,不慎从手中滑落的。
江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略显粗糙的木牌表面,感受着那刻痕的深度和笔触。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冰冷的面具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但他周身那原本凌厉骇人的杀气,却在握住这枚小小木牌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难以形容的……专注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柔和。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凝视着掌心中的木牌,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血腥、皇帝的抱怨……都与他无关。
江楚之抱怨了半天,发现对方根本没理自己,不由得有些无趣。他顺着江离的目光看去,当看到他手中那枚刻着“林晚筝”名字的木牌,以及他那副……堪称“温柔”的专注姿态时,皇帝陛下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这块万年寒冰……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居然……居然对着一个小姑娘的许愿牌露出这种表情?!
江楚之用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就在这时,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江离握着那枚木牌,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了庙宇上方那根粗旧的、挂满了无数陈旧许愿符的房梁。
他脚下微微一点,身形便如同毫无重量般,悄无声息地翩然跃起,轻巧地落在了那积满灰尘的房梁之上。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悬挂着的、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的陈旧符牌,在那密密麻麻的许愿符中,寻了一处相对空档、却又不易被察觉的位置。
然后,他伸出手,极其认真、甚至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意味,将手中那枚刻着“林晚筝”名字的新鲜木牌,用上面原本就系着的、红色的、细细的丝线,稳稳地、端正地挂了上去。
挂好后,他似乎还不放心,又仔细地调整了一下符牌的角度和丝线的松紧,确保它不会轻易掉落或被风吹乱。
做完这一切,他才飘然落下,重新站回地面,再次抬起头,默默地凝视着房梁上那枚混在无数陈旧愿望中、并不起眼、却唯独在他眼中清晰无比的……属于她的符牌。
午后的阳光,恰好从破庙高窗的缝隙中透入几缕,不偏不倚地照亮了那一小片房梁,将那枚新挂上的符牌,映照得微微发亮。
江楚之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极其诡异、极其不符合他这位皇弟人设的一系列操作,整个人都石化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他居然……亲自跳上房梁……去挂一个姑娘家的许愿牌?!
还挂得那么认真!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柔情蜜意?!(江楚之觉得自己眼睛可能要瞎了)
这真的是他那个冷面冷心、杀伐果断、视儿女情长为无物的弟弟吗?!该不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妖孽披着阿离的皮吧?!
江楚之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疼!不是做梦!
“……阿离?”江楚之试探着,用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语气小声叫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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