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月隐星稀。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着掠过沉睡中的上京城。白日里喧嚣繁华的街巷,此刻万籁俱寂,只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孤独地回荡,更添几分萧索与肃杀。
浓重的乌云,如同泼墨般,缓缓吞噬了天边最后一抹残月的光辉,将整座帝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沉黑暗之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定安王府,照水院外。
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至王府高墙之外。他们身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漆黑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精光内敛、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行动间,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没有重量的影子,贴着墙根移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为首一人,身形颀长,即便在黑暗中,依旧能感受到其身上那股独特的、近乎妖异的静谧气质。正是无影门杀手——剑琴!他双眼蒙着那条永不摘下的黑布,但似乎完全不影响他感知周围的一切。他微微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身后四名同样装束的“暗羽”小队成员立刻停下,如同石雕般凝固在原地,与墙壁的阴影完美融合。
剑琴微微侧首,那双被黑布覆盖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院墙,“看”向院内那座被严密守护的“照水阁”。他的感知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捕捉着院内巡逻侍卫的脚步声、方位、乃至……阁楼之上,那一道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
目标……林晚筝……就在里面。
剑琴的眉头,在黑布之下几不可察地蹙紧。生擒……或格杀……还要留下指向浔阳王的证据……主人的命令,一如既往的冷酷而周密。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微张开,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轻轻颤动,仿佛在拨动着无形的丝线,计算着最佳的行动路径与时机。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对着身后打了个复杂的手势。
行动!
四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融入定安王府深沉的夜色之中。而剑琴自己,则依旧停留在墙外阴影最浓处,如同蛰伏的毒蛇,既是策应,也是……最后的保障。蒙着黑布的脸,微微抬起,“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里……想必也已暗流涌动。
皇宫,西北角,一处废弃多年的冷宫附近。
这里宫墙斑驳,荒草丛生,平日里连巡逻的侍卫都很少涉足,是宫禁之中最为薄弱的一环。然而今夜,这里的死寂却被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打破。
剑书带领着五名“影刃”小队的精锐杀手,如同暗夜中的蝙蝠,贴着残破的宫墙快速移动。他们的动作比狸猫还要轻盈,落地无声,每一次停顿、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了远处宫灯微弱光芒所能照射的范围。
剑书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的手中,反握着一对不过尺长的漆黑匕首,刃口在黑暗中偶尔反射出一丝幽光,那是淬炼了剧毒的标志。他的心跳平稳,呼吸悠长,全身的肌肉却已调整到最佳状态,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攻击。
根据主人提供的情报,接应他们的人,会在子时三刻,于这“锦瑟宫”的残破后门处等候。
时间……快到了。
剑书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瞬间散开,隐入断壁残垣的阴影中,如同融入了黑暗本身。只剩下他一人,如同雕塑般,静静伫立在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目光死死锁定着不远处那扇半塌的、布满蛛网的朱漆木门。
他在等待。等待那个……能够打开通往皇帝寝殿最后一道关卡的内应。弑君……今夜,要么功成身退,要么……血溅皇城!
皇家驿馆,迎宾馆外。
相较于定安王府的森严与皇宫的神秘,位于上京城东南角的迎宾馆,守卫则显得“常规”许多。高大的院墙外,每隔一段距离便有身穿南律特色铠甲的卫兵持戟而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馆内亦是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巡逻队的身影。
一道暗紫色的身影,如同轻烟般,潜伏在迎宾馆对面一座酒楼屋顶的飞檐阴影之下。正是剑棋。
她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愈发苍白,小腹上的疤痕隐隐作痛,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忍。但她咬紧牙关,强行将伤势带来的虚弱感压下,一双冷冽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迎宾馆的防卫布局、巡逻间隙、以及……那座最为华丽、守卫也最森严的主楼“凤栖阁”。
南律女王凤楚昭,定然住在那里。
剑棋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贴身藏着一个冰冷、坚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物事——那个诡异的黑色木偶,以及那张画满朱砂符文的黄纸。
主人的“助力”……
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白脸主人将那两样东西交给她时,那空洞而充满蛊惑的声音。这东西……真的有用吗?所谓的“意想不到”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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