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某处隐秘至极的地下石室。
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陈年灰尘与一种特殊的、带着淡淡腥甜的朱砂气味。石壁之上,数盏长明油灯跳动着幽蓝色的火苗,将有限的空间映照得影影绰绰,光影扭曲,更添几分诡谲与压抑。
石室深处,一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平整的黑色石壁前,一道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此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厚重的黑色斗篷之中,连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他脸上赫然覆盖着一张毫无任何五官纹路、光滑如镜、只在眼部位置留出两个空洞的……纯白色面具!面具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惨白光泽。
他背对着石室入口,身形挺拔如松,一动不动。唯有那只从斗篷下伸出的、戴着薄如蝉翼的黑色手套的右手,正握着一支饱蘸了殷红如血的朱砂的细毫毛笔,在冰冷的黑色石壁上缓缓地移动着。
石壁之上,赫然是一幅已然完成大半的巨大壁画!
壁画的主体,是一头栩栩如生、仰天咆哮、仿佛要破壁而出的墨色麒麟!这麒麟形态狰狞,鳞甲森然,四蹄踏火,周身缠绕着道道黑色雷霆,充满了暴戾与不祥的气息!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它那双正在被白脸人用朱砂笔一点点精心描绘填充的眼睛!
那双眼已然被涂成了一种极致浓郁、仿佛刚刚从心脏中剜出、还在微微搏动滴血的暗红色!红得……妖异!红得……刺目!红得……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毁灭一切的疯狂!白脸人的笔尖极其稳定,一丝不苟地将最后一点空隙填满,让那血色双眸彻底“活”了过来!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中喷射出焚尽世界的地狱之火!
白脸人缓缓收笔,退后一步,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那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倒映在麒麟那双泣血般的瞳孔之中,显得格外诡异。他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麒麟头颅的正上方。
那里……还画着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身穿金色甲骨、面容威严愤怒、犹如天神下凡的天将!这天将怒目圆睁,手持一柄缠绕着雷霆、锋刃闪烁着寒光的三股托天夜叉!正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夜叉的尖锋狠狠刺向下方麒麟的天灵盖!姿态决绝,杀气冲天!仿佛誓要将这头凶兽钉死在这石壁之上!永世不得超生!
一兽一人,一上一下,形成了一幅充满宿命对决意味的惊心动魄的画面!
沉默……在石室中蔓延。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白脸人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白色面具上那两个空洞之后……似乎有两道冰冷如实质的目光扫视下来。
石阶下方,三道身影如同石雕般垂首肃立。正是无影门残存的三大核心杀手——剑琴、剑棋、剑书!
剑琴依旧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双眼蒙着那条诡异的黑布,遮住了那双足以惑乱人心的重瞳。他身姿挺拔,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但微微紧绷的嘴角,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剑棋则是一身利落的暗紫色劲装,勾勒出她窈窕却充满爆发力的身段。她的脸色依旧带着重伤未愈的苍白,小腹上那被杨花所伤的伤口还未完全好转。她紧抿着唇,眼神低垂,不敢与白脸人对视。
剑书则是一身便于隐匿的灰黑色夜行衣打扮,身形瘦削,如同暗夜中的鬼魅。他双手自然下垂,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那双手指间,随时可以弹出夺命的匕首。他低着头,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三人在白脸人转身的刹那,不约而同地将头垂得更低!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白脸人的目光在三人的身上缓缓扫过。那目光冰冷、淡漠……仿佛在审视三件没有生命的工具。
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透过那张光滑的面具传出,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经过特殊处理的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与空洞感,在这寂静的石室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觉得……这幅画……如何?”
他抬起戴着黑手套的手,指了指身后石壁上那幅麒麟斗天将的壁画。白色面具微微偏了偏,那空洞后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与疯狂。
“画中这头泣血的麒麟与这位执掌雷霆、欲要将其诛杀的天将……你们说吾与当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陛下……谁更像是这头被困于壁上的麒麟?谁……又更像是这位……高高在上、执掌生杀予夺的天将?嗯?”
“……”
剑琴、剑棋、剑书三人身体同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他们的后背!
这个问题太过诛心!太过大逆不道!无论怎么回答都是……万劫不复!!!
“主……主人……神通广大,智谋深远!属下……属下愚钝……实在不敢妄加揣测……” 最终还是剑琴,强压下心中的惊骇,用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沙哑磁性的声音,恭敬而惶恐地回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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