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府,秦家祠堂。
夜色深沉,祠堂内只点着几盏昏黄的长明灯,跳跃的火光将祖宗牌位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壁上摇曳晃动,平添几分阴森与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息,却压不住那若有若无的血腥与……尿骚味。
秦墨**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单薄的亵裤,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他身上布满鞭痕,有些地方皮开肉绽,渗出的血珠已经凝固发黑,与汗水、灰尘混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他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因为寒冷、疼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秦深手持一根浸过盐水的牛皮软鞭,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在儿子面前来回踱步。他身上的官袍还未换下,沾满了尘土,官帽歪斜,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手中的鞭子几次高高扬起,带着呼啸的风声,眼看就要狠狠抽在秦墨背上,可……每每到了最后关头,看着儿子那瑟瑟发抖、遍体鳞伤的可怜模样,尤其是……想到他那早逝的发妻……这鞭子……就像有千斤重……怎么也……落不下去!
“唉——!!!”最终,秦深发出一声饱含了无尽痛苦、无奈与……绝望的长叹!手臂无力地垂下,鞭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走到秦墨面前,缓缓蹲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此刻却颤抖得厉害的手,想要抚摸儿子的头,却又在半空中僵住。
两行浑浊的老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秦深眼角滑落。他声音沙哑哽咽,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肺里抠出来一般:
“墨儿……我的儿啊……你……你让为父……说你什么好哇!”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你娘……你娘她……当年为了生你……血崩而亡……临终前……她拉着为父的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她让为父……一定要……好好将你抚养成人……光耀门楣……”
秦深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老泪纵横:“这些年……为父……是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要星星,为父不敢给你摘月亮!是!为父知道你顽劣!知道你……不成器!可……可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为父……为父也就认了!可你……可你……”
他猛地抓住秦墨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嘶声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去招惹那个煞星?!啊?!那是定安王江离!是杀人不眨眼的鬼面阎王!连陛下都要让他三分!满朝文武谁见了他不退避三舍?!你……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你今天……你今天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为父……怎么活?!怎么有脸下去见你九泉之下的娘亲啊!!呜呜呜……”
说到最后,秦深已是泣不成声,瘫坐在地,抱着儿子的肩膀,放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充满了英雄末路、老来丧子的悲凉与绝望。
秦墨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痛哭弄得一愣,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度和父亲滚烫的泪水,他眼珠微微一转,心中暗喜!机会来了!他立刻戏精附体,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悔恨交加、痛不欲生的表情,眼泪说来就来,如同决堤的洪水,抱着秦深的腿,嚎啕大哭:
“爹!爹!儿子知道错了!儿子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是儿子混账!是儿子不是东西!儿子被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儿子不该去赌!更不该……不该招惹定安王!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爹爹再给儿子一次机会!儿子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孝顺爹爹!光宗耀祖!爹!您相信儿子这一次吧!呜呜呜……”
他哭得情真意切,声嘶力竭,仿佛真的幡然醒悟了一般。
秦深看着儿子这副“痛改前非”的模样,尤其是听到他说要“光宗耀祖”,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弦被触动了。他终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难道……真的能打死他不成?或许……经过这次生死大劫,墨儿……真的能长点记性?
“唉……罢了……罢了……”秦深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挣扎着站起身,语气疲惫而苍凉:“你……你好自为之吧!给老子……老老实实待在祠堂里反省!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也不许踏出府门!”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与决绝:“今日之事,绝不会就此罢休!那江离……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他今日如此折辱我秦家,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为父……这就连夜去相府……求见李甫相爷!如今……也只有李相……或许能周旋一二,保我秦家……度过此劫了!”
他深深地看了秦墨一眼,眼神复杂,带着最后一丝期望与警告:“你……给为父……安分点!若是再敢惹是生非……为父……也保不住你了!”
说完,秦深整理了一下狼狈的衣冠,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阴森的祠堂。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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