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王府,照水院。
秋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无声地落在青石板上。院内静得可怕,唯有江离沉重的、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如同困兽的喘息,一下下敲击在凝滞的空气里。他玄色的衣摆随着急促的步伐翻飞,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意,让院中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隋月垂手肃立在廊下,眉头紧锁,俏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安。她几次偷偷抬眼看向那道焦躁的身影,欲言又止。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开口道:“王爷……南律女王那边……伤势未稳,云苓姑娘此刻被紧急召回……会不会……有所妨碍?万一女王那边……”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冰冷刺骨、如同实质刀锋般的目光骤然打断!
江离猛地停下脚步,侧过头,玄铁面具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缝隙死死地钉在隋月脸上!那目光中,没有怒火,没有斥责,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与……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隋月瞬间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不敢再吐出来!她猛地低下头,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明白了……在王爷心中,此刻……没有任何事,比屋内那个生死未卜的人……更重要!哪怕是与南律的和谈,哪怕是女王的安危,在“林晚筝”这三个字面前,都……不值一提!
“吱呀——”
就在这时,厢房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被从内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
如同按下了静止键,院内所有声音瞬间消失。江离猛地转身,所有的动作都凝固在原地,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锁定了那扇门!
云苓挎着那个熟悉的药箱,身影略显疲惫地出现在门口。她轻轻带上房门,转过身,对上了江离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充满了无尽希冀与恐惧的灼热目光。
无需言语,云苓迎着他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清冷的脸庞上虽然带着倦色,但眼神却异常平静而肯定,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无事了。”
“呼——!!!”
这三个字,如同赦免的仙音,瞬间抽走了江离全身紧绷的力气!他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一直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一股巨大的、近乎虚脱的(解脱感)席卷全身,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就想冲进房间。
然而,云苓却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门前。她的目光,落在了江离那双自然垂落在身侧、却依旧紧紧攥成拳头、指缝间正不断渗出殷红血迹的手上。那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显然是他情绪极度激动时,用指甲硬生生掐破的!
云苓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责备:“你自己的手……怎么回事?为何不先处理一下?”
江离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掌心,仿佛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手,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一点小伤,无碍。” 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屋里那个人儿。
他再次试图绕过云苓,推门而入。
“站住!”云苓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罕见的严厉,再次拦住了他。她抬起眼眸,直视着江离面具下那双急切而焦躁的眼睛,语气沉静,却字字如冰锥,刺入江离的心底:
“她失血过多,心神耗竭,我刚用了安神的针法,好不容易才睡着。此刻……她最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不能被任何情绪惊扰。”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江离的灵魂,缓缓地、清晰地说道:“而且……江离,你现在这副模样……满身戾气,心神不宁……你确定……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你吗?”
“轰——!!!”
云苓的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江离的头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在原地!面具下的脸庞瞬间血色尽褪!
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
这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他心中最脆弱、最恐惧、也是最……愧疚的地方!是啊……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来晚了!是他……让她陷入了那般绝境!她此刻……是不是在怨他?恨他?是不是……根本不想见到他这个……无能的……未婚夫?!
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与……滔天的自我厌恶,如同毒焰般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而这股极致的痛苦,下一刻便疯狂地转化为了……对那个罪魁祸首的、毁天灭地的……杀意!
“秦——墨——!!!”
这两个字,如同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咆哮,带着血腥的气息,从江离的齿缝间迸发出来!他周身原本稍稍平息的煞气,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双眼瞬间赤红如血!他猛地转身,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院子!他要杀人!现在!立刻!马上!将那个杂碎……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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