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天边的云霞被染上了一层绚烂的橘红,将客栈古朴的轮廓勾勒得如同一幅静谧的剪影。白日里的喧嚣渐渐平息,官道上的车马行人稀疏了许多,四周的山林开始被暮色浸染,透出几分深秋的寒意。
客栈内外,警戒依旧森严。惊羽卫的暗哨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无声地守护着这座看似平静的驿站。一楼大堂内,灯火通明,但用餐的客人早已被清空,只剩下几名惊羽卫的精锐在角落安静地用着简单的饭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就在这片刻意维持的宁静即将被夜色彻底吞没时,一阵略显杂乱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黄昏的寂静。很快,一支约莫二十人的队伍,出现在了官道的尽头,朝着客栈缓缓行来。
这支队伍颇为奇特。打头的是几匹驮着沉重箱笼的健骡,后面跟着几辆看起来颇为陈旧、甚至有些破损的镖车,车上插着一面褪色严重的三角镖旗,旗上绣着一个模糊的“威”字。队伍中的人员穿着打扮也五花八门,有的像是趟子手,有的像是镖师,个个面带风霜,神色疲惫,一看便是长途跋涉的模样。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腰间挎着一口厚背鬼头刀的中年汉子。他驱马来到客栈门前,勒住缰绳,目光扫过门口那几名如同门神般肃立、眼神锐利的黑衣护卫(惊羽卫伪装),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热情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笑容,抱拳朗声道:
“诸位兄弟请了!在下是‘威远镖局’的镖头胡大刀,带着兄弟们走镖路过宝地。眼看这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在贵宝号借宿一宿,讨碗热水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守在门口的惊羽卫小头目面无表情,上前一步,冷硬地回绝道:“客栈已被包下,恕不接待外客。还请诸位另寻他处。”
“包下了?”胡大刀闻言,脸上露出夸张的为难之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哎哟!这位兄弟,您看这……这荒郊野岭的,让我们上哪儿再找宿头去啊?咱们这趟镖走得急,干粮都快见底了,兄弟们也都人困马乏的!您就行行好,通融通融?哪怕让我们在柴房或者马厩将就一宿也成啊!房钱我们照付!绝不拖欠!”
“不行!”惊羽卫头目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神警告意味十足,“奉命行事!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再纠缠不休,休怪我等不客气!”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镖局队伍中一些年轻气盛的趟子手见状,脸上也露出了忿忿不平之色,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就在这时,得到门口守卫示警的隋心,从客栈内快步走了出来。他依旧是那副沉稳干练的模样,目光如电,迅速扫过门口的镖局众人,尤其在胡大刀和他身后那几辆镖车上停留了片刻。
“怎么回事?”隋心沉声问道,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威势。
守卫头目连忙低声禀报。胡大刀见到隋心气度不凡,像是管事之人,立刻又换上一副更加恳切的表情,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几乎带着哭腔哀求道:“这位爷!您一看就是明事理的大人物!求您发发慈悲吧!我们走镖的,风餐露宿本是常事,可……可这次队伍里,带着娃儿呢!您看……”
说着,他转身从身后的人群中,拉出一个约莫七八岁、梳着两个羊角辫、穿着洗得发白的花布袄子的小女孩。小女孩似乎有些怕生,被胡大刀推出来,怯生生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粉雕玉琢、却带着长途劳顿倦意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茫然又无助地看着隋心,小声地、带着哭音喊了一声:“爹爹……我冷……”
这一声“爹爹”,配上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顿时让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微妙地缓和了一丝。连门口那些铁石心肠的惊羽卫,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一瞬。
隋心看着那小女孩,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快速权衡。放一群来历不明的镖局之人进入女王下榻的客栈,风险极大!但对方打着带孩子的旗号,若强行驱赶,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万一闹将起来,动静太大,反而可能惊扰到楼上的女王,更是不美。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答复,而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投向了客栈二楼一扇半开着的窗户。那扇窗户后面,一道玄色的身影正凭窗而立,面容隐在渐浓的暮色中看不真切,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正静静地注视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正是江离。
“王爷,”站在江离身后的隋月,低声开口,语气带着担忧,“此事蹊跷。这荒山野岭,突然出现一队带着孩童的镖局人马要求投宿,时间地点都太过巧合。恐防有诈!女王安危为重,是否……还是强硬驱离为妥?”
隋行也附和道:“月姐所言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这伙人是不是冲着……楼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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