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日一夜的疾驰,人马皆疲。当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洒在官道尽头那面略显陈旧、却飘扬着一面醒目楚字旗的客栈招牌上时,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惊羽卫们,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吁——!”
江离一勒缰绳,神骏的隋风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稳稳停在了客栈门前布满车辙印的泥地上。他翻身下马,玄色的大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尽管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的风霜与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锐利如鹰,第一时间便扫向了客栈门口。
只见客栈大门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焦急地踱步,正是先行出发、负责打通关节确保道路安全的隋心。见到江离等人终于抵达,隋心一直紧绷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快步迎上前,抱拳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急切:
“王爷!您可算到了!”
“情况如何?女王陛下可安好?”江离顾不上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急促。他最关心的,便是南律女王凤栖梧的安危。此事关乎两国邦交,容不得半点闪失。
隋心连忙点头,压低声音回禀:“王爷放心!女王陛下此刻正在客栈上房休息,一切安好!末将按照王爷吩咐,一路持虎符畅通关卡,已于昨日傍晚在此处迎到女王銮驾。为保万全,末将已包下整间客栈,并安排弟兄们内外警戒,水泄不通!”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补充道:“女王身边带有二十名贴身护卫,皆是精锐,尤其其中一人,气息沉浑内敛,依末将看……恐怕是已臻天人境的高手!有他们在侧,暂时应是无虞。”
听到“天人境高手”五字,江离眼中精光一闪,心中稍定。南律女王亲自前来,身边有如此高手护卫,也在情理之中。看来南律对此行也极为重视。
“好!辛苦了!”江离拍了拍隋心的肩膀,赞赏了一句,但脚步却未停歇,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客栈内走,一边沉声道:“事不宜迟,立刻带本王去拜见女王陛下!觐见之礼不可废,需当面呈递国书,确保陛下凤体安康,方显我大楚诚意!”
“是!王爷请随我来!”隋心不敢怠慢,连忙侧身引路。
然而,就在江离一行人踏入客栈大门,身影消失在门廊阴影中的同时——
距离客栈约莫一里之外,一座地势颇高、可以俯瞰整个客栈及周边官道的山丘顶端。
几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嶙峋的岩石之后,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为首一人,身形挺拔,却用一条厚厚的黑布,严严实实地蒙住了双眼,令人无法窥其容貌。他并未像常人般极目远眺,而是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山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远处客栈隐约传来的马蹄声、人语声,甚至更细微的动静,似乎都化作了无形的丝线,汇入他耳中,在他脑海中构建出一幅清晰的“画面”。他,便是用耳朵作眼睛的——剑琴。
在他身旁,一个身材干瘦、头上缠着汗巾、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残酷笑意的男子,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他便是剑书。此刻,他眯着眼睛,望着山下客栈门口那短暂的热闹后重归平静的景象,特别是看到江离的身影消失在门内,不由地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和讥诮:
“我说剑琴大哥,刚才多好的机会啊!那楚国王爷还没到,就隋心带着百来个护卫,咱们要是突然发难,就算有那个天人境的护卫在,乱战之中,未必没有机会做了那南律女王!现在可好,江离这尊‘鬼面阎王’都到了,他手下那些黑乌鸦(指惊羽卫)也来了,再想动手,那可真是老虎嘴里拔牙——难喽!”
剑琴蒙着黑布的脸庞微微转动,朝向剑书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却给人一种被凝视的压迫感。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主人的命令,你忘了?我们的目的,并非一定要取南律女王的性命。”
剑书修剪指甲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嗯?不杀她?那费这么大劲埋伏在这荒山野岭喝风?”
剑琴缓缓道,声音如同山涧寒泉,冰冷刺骨:“主人的最高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楚律和谈,最好能……挑起两国战端!让南境烽火重燃!”
他微微抬头,仿佛能“看”到山下那座客栈:“杀女王,是下策。风险极高,且一旦失败或暴露,极易引火烧身。而上策……”他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丝阴谋的味道,“是让这次和谈……本身出现问题。比如,让负责护卫的定安王江离……‘护卫不周’,让南律女王在我大楚境内受惊、受辱,甚至……‘遇险’!或者,更妙的是,制造一些……‘误会’。让南律女王认为,江离,或者大楚朝廷,对其怀有恶意,根本无心议和!只要猜忌的种子种下,信任的基石崩塌,这和谈……自然也就谈不下去了。届时,南律国内主战派必然抬头,战争……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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