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照水院。
深秋的庭院,梧桐叶已落了大半,只剩下几片枯黄残叶,顽强地挂在枝头,在萧瑟的秋风中瑟瑟发抖,最终也挣脱了束缚,打着旋儿,飘然落下,铺满了青石小径。窗棂半开,带着寒意的风灌入室内,吹动了垂落的纱幔,也吹动了窗前那人单薄的衣袂。
林晚筝静静地趴在窗沿上,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她怔怔地望着院中那片片凋零的落叶,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原本莹润的脸颊消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唇上不见丝毫血色。这半个月来,她如同在油锅上煎熬。一边是卧病在床、太医已委婉暗示准备后事的父亲林铮,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另一边,则是远在北狄、深陷重围、生死未卜的江离……双重打击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心力交瘁,整个人都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日渐憔悴。
“唉……”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她唇边溢出,带着化不开的愁苦与无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母亲林氏和兄长林啸走了进来。林氏看着女儿那副形销骨立、我见犹怜的模样,眼圈瞬间就红了,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心疼的哽咽,别过头去,悄悄用帕子拭泪。
林啸看着妹妹这般模样,心中如同刀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走到林晚筝身边,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筝儿,有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林晚筝仿佛没有听见,依旧痴痴地望着窗外。
林啸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好消息是……江离他……入京了!安然无恙,已经进城了!”
“嗖——”
如同黑暗中骤然投入的一束光!林晚筝原本死寂的眼眸,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她猛地从窗边转过身来,原本瘫软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活力,一下子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那双黯淡已久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真的?!阿离……阿离他没事?!他真的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却又充满了巨大的惊喜与解脱!连日来的担忧、恐惧、绝望,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的阿离,没事!平安回来了!这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让她振奋!
看着妹妹瞬间焕发出的神采,林啸心中既欣慰又酸楚。他点了点头,肯定道:“千真万确!他的车驾已经过了朱雀街,此刻……想必正往皇城方向去。”
林晚筝闻言,粉唇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微笑,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美得令人心颤。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然而,她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林啸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但是……坏消息是……”林啸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愤懑,“我建议你……现在不要出去,更不要去见他。”
林晚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头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她不解地看着兄长:“为什么?兄长,阿离既已回来,我为何不能见他?”
林啸避开妹妹纯净而困惑的目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因为……江离他这次回来……并非独自一人。他……他还带回来了一个女子!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从他们还没进城开始,关于这女子与江离关系匪浅的闲言碎语,就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上京城!说什么的都有!不堪入耳!”
他越说越气,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怒意:“筝儿,你现在身份特殊,是未来的定安王妃,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此刻你若是贸然出去,卷入这风口浪尖,岂不是……岂不是自取其辱,徒增笑话?!让那些小人看了去,还不知道会编排成什么样子!”
“女子?闲言碎语?风口浪尖?徒增笑话?”林晚筝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词,聪慧如她,瞬间便从兄长那欲言又止、愤懑难平的语气中,琢磨出了那隐藏的、也是最伤人的意味!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刚刚泛起的那点红晕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置信,“兄长的意思是……王爷他……他变心了?他……带了别的女子回来?”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狠狠噬咬着她的心脏!让她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不……不可能!她的阿离……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之间……有承诺,有深情!他怎么会……怎么会……
“不!我不信!”林晚筝猛地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阿离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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