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州城内,原本庄严肃穆的城主府,此刻却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景象。
府邸那气派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前宽阔的青石广场上,却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有身穿绫罗绸缎、面色惶恐的本地士绅,有穿着粗布麻衣、神情激动的平民百姓,更有不少手持棍棒、眼神闪烁的江湖人士。人群熙熙攘攘,议论纷纷,声音嘈杂,将整个府门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紧闭的大门,以及……大门前,那个如同门神般矗立的身影之上。
那是一位身穿灰色布衣、面容沧桑、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他双臂抱胸,面无表情地挡在府门正前方,任凭前方人声鼎沸,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脸上,他却如同脚下生根,纹丝不动。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墙壁,笼罩在府门前方圆数丈之地,让那些情绪最激动、试图往前挤的人,在靠近一定距离后,便不由自主地感到呼吸一滞,心生寒意,再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此人,正是北狄国硕果仅存的天人境强者,铁腕尊者!
若是平日,以他尊贵的身份和恐怖的实力,所到之处,无不是万人跪迎,谁敢如此放肆围观?然而此刻,这位跺跺脚便能让北狄震动的大人物,却只能憋屈地站在这里,给一群“南蛮”当起了看门护院的……“门神”!
铁腕尊者眼角余光扫过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百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屈辱感。想他纵横北狄数十载,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竟然沦落到给敌人当看门狗的地步!一股邪火在他胸中翻腾,恨不得立刻出手,将眼前这些聒噪的蝼蚁尽数拍死!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投向了城主府侧面……那高大城墙之上,那道触目惊心、长达百丈、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的……巨大豁口!!!
阳光透过豁口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豁口边缘,砖石碎裂的痕迹依旧新鲜,仿佛还在无声地诉说着昨日那石破天惊的一剑之威!
一想到那个红衣女子凌空而立、一剑斩灭万军、劈开城墙的恐怖景象,铁腕尊者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胸中那点刚升起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
给那样的存在看门……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至少,比变成地上那摊肉泥要强得多吧?铁腕尊者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能如此这般、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那颗饱受摧残的强者之心。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重新板起脸,继续尽职尽责地扮演好“门神”的角色, 将一切窥探和骚动,都阻挡在府门之外。
府内,一处环境清幽、陈设精美的上房外。
江离如同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地站在紧闭的房门外。他早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玄色劲装,脸上的面具也已摘下,露出了原本清俊却带着疲惫与担忧的面容。他双手负在身后,指尖却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显示出内心的焦灼。目光不时地扫过那扇雕花木门,耳朵竖起着,努力捕捉着房内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师父杨花自从昨日那惊天一剑后,便内力耗尽,陷入沉睡,被安置在此处休养。虽然云苓再三保证只是脱力,并无大碍,但江离的心始终悬在半空。师父是为了救他们,才不惜代价使出那超越极限的一剑。
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就在江离忍不住想要再次敲门询问时——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被从里面轻轻拉开了一条缝隙。
云苓那清丽的身影闪了出来,又迅速反手将门轻轻掩上。她的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却颇为轻松,甚至还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云苓!师父怎么样了?”江离一个箭步上前,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
云苓看着他焦急的模样,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低声道:“放心,脉象平稳了许多,内力正在缓慢恢复,已无大碍了。只是……”她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只是……她醒了。”
“醒了?那是好事啊!”江离闻言,心中一喜,但看到云苓那古怪的神色,又不由得紧张起来,“只是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妥?”
“不妥倒没有……”云苓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无奈地小声道,“就是……你师父她……一醒来,就……就吵着……非要喝酒……说不给酒喝,就没力气恢复……还……还说自己藏了五年的酒瘾犯了,再不喝就要馋死了……闹腾得厉害……”
“啊?”江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脸上的担忧瞬间化为了巨大的错愕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荒谬感。
吵着……要喝酒?
他想象了一下,那位昨日还如同九天剑仙临凡、一剑斩灭万军的师父,此刻正躺在床上,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嚷嚷着要酒喝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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