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宫内,熏香袅袅,金砖铺地,本该是庄重肃穆、宁静祥和的气氛,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焦躁与怒火所充斥。楚皇江楚之背负双手,在铺着华丽波斯地毯的御案前急促地来回踱步,明黄色的龙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那张平日里威严沉稳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铁青的怒意,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宫门外那些大臣们毫无体统、如同市井泼妇般的争吵声,虽然隔着厚重的宫门,却依旧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心头!
“混账!一群混账东西!”江楚之猛地停住脚步,一拳重重砸在御案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案上的玉镇纸都跳了一跳。他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带着一丝颤抖,“朕的好皇弟!为大楚立下赫赫战功,镇守北疆,让狄虏闻风丧胆的定安王!在这群蠢材的眼里,成了什么了?!成了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成了权衡利弊的牺牲品!无知!庸才!真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庸才!朕要他们到底有何用!气煞我也!真是气煞我也!”
一想到那些文官口中“代价太大”、“一人之命与万民孰重”的混账话,江楚之就感觉一股邪火直冲顶门,恨不得立刻将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冷酷自私的家伙拖出去砍了!
“陛下!”
凤椅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凤穿牡丹宫装、容颜倾国倾城的女子,正是当今皇后顾清颜。她见皇帝怒不可遏,连忙起身,柔声劝慰道,秀美的眉宇间也凝聚着化不开的焦虑,“陛下万望保重龙体,莫要因那些迂腐之言气坏了身子。阿离……定安王自然是非救不可的!只是这些守旧派的文官,久居京城,未曾亲历战阵,不知边关凶险,更不知阿离于我大楚何等紧要,难免坐井观天,固执己见罢了。”
“坐井观天?”江楚之猛地转过头,眼中寒光四射,他伸手指向宫门方向,声音冰冷刺骨,“皇后!你看他们是坐井观天吗?朕看他们分明是包藏祸心!他们是巴不得阿离回不来!甚至……他们是想要阿离的命!等到哪天,朕若也碍了他们的眼,是不是也就成了他们口中可以牺牲的‘代价’了?!简直是一群国之蛀虫!附骨之蛆!”
他的话语中透出一股森然的杀意,让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顾清颜心中一凛,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的动了真怒,涉及江离,触及了他的逆鳞。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轻微的响动,景德宫那两扇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一名小太监躬身而入,低声禀报:“陛下,皇后娘娘,镇国公、相爷李甫已在殿外候旨。”
“宣!”江楚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挥了挥手。
小太监退下片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迈过门槛,步入殿中。
走在前面的一人,年约五旬,身材魁梧挺拔,虽身着国公朝服,但眉宇间那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却难以掩盖,正是军方第一勋贵,镇国公薛擎天。他面色沉凝,步伐稳健,眼神锐利。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位年近花甲、身形清瘦、面容儒雅的老者,身着紫色一品宰相官袍,正是当朝宰相李甫。他低眉顺目,脚步轻盈,看似恭敬,但那双微微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与算计。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殿内——地上有滚落的花瓶碎片,散乱的书简,以及皇帝那明显余怒未消的脸色,心中不由得暗自冷笑,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显得恭谨甚至带着几分惶恐。
二人行至御阶之下,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恭敬:
“臣,薛擎天(李甫),拜见陛下,皇后娘娘!祝陛下(娘娘)圣体安康,千秋万岁!”
“够了够了!”江楚之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些繁琐的虚礼,他现在没心情听这些客套话。他直接走到御阶边缘,目光如电,直视着阶下两位重臣,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二位爱卿,宫门外那些混账话,想必你们也听到了!朕现在只问你们一句:定安王江离,朕的皇弟,如今深陷北狄,生死未卜!你们觉得,朕该不该发兵?该如何救?!”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重重砸在了殿中。
宰相李甫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脸上立刻露出了极其为难、甚至带着几分痛苦的神色。他深深地低下头,嘴唇嗫嚅了几下,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选择了……沉默。他这副模样,俨然是一副忠臣忧国、却又无力回天的无奈与挣扎。
然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噗通!”
一声沉重的闷响!镇国公薛擎天竟直接双膝跪地,以头触地,发出了洪亮而坚定的声音:
“禀陛下!臣……有罪!”
这一下,不仅让江楚之和顾清颜一愣,连一旁故作姿态的李甫也微微侧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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