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谷中万籁俱寂。江离拖着疲惫不堪、且右手依旧隐隐作痛的身体,慢悠悠地、一步一挪地回到了那几间简陋的木屋前。主屋的窗户一片漆黑,里面没有丝毫光亮,也没有任何声息。云苓……显然早已歇下。
江离站在自己的侧屋门外,望着那扇紧闭的主屋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自身莽撞的懊悔,更有一种……被刻意忽视的失落和忐忑。他无奈地叹息一声,那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最终,他还是捂着依旧有些麻木刺痛的右手,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屋内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清冷的光辉。他摸黑躺到那张硬板床上,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右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今晚的惊险和教训。云苓那双冰冷失望的眼眸,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他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在身体的极度疲惫和药力的作用下,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江离便醒了过来。他第一时间抬起右手查看。只见昨日那骇人的暗紫色已经消退了大半,只剩下指尖伤口周围还有一圈淡淡的青紫,手臂的麻木感也减轻了许多,虽然活动起来依旧有些滞涩和隐痛,但显然已无大碍。他心中稍安,对云苓那看似粗暴实则精准有效的治疗手段,更多了几分叹服。
他一转身,目光落在床边那张歪斜的木桌上。只见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放好了一碗深褐色的汤药,药汁尚温,散发着熟悉的苦涩气味。旁边,还叠放着一套干净的、与他昨日所穿款式相似的粗布衣物。
江离看着那碗药和那套衣服,愣神了片刻。云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不是生气不理自己了吗?为何还会……?
一股微妙的暖流,悄然划过心间,冲淡了些许昨夜的寒意。他没有丝毫犹豫,端起药碗,仰头便将那苦涩的汤汁一饮而尽。药力化开,带来一阵温和的暖意,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疲惫的身体。
换上新衣,虽然依旧是粗糙的布料,但干净清爽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山谷,空气格外清新,带着露水和草木的芬芳。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那片蓝色的“忘忧”花海上,景色美得如同画卷。然而,江离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药圃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云苓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裙,正在田埂间忙碌。但让江离瞳孔微微一缩的是……她此刻……竟然……自己在……做那最脏最累的活儿——挑粪浇肥!!!
只见她略显单薄的身躯,正有些吃力地……用一根细长的扁担……挑着两个半满的木桶……摇摇晃晃地……从那个散发着恶臭的黑陶大瓮旁……走向药圃!!!她的动作明显有些笨拙,远不如江离昨日那般熟练,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
看到这一幕,江离的心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和想要弥补的冲动,瞬间涌了上来!她是因为生自己的气,所以才赌气自己来做这些重活吗?这怎么行!
“我来!”江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声音带着急切和讨好,伸手就想去接过云苓肩上的扁担。
然而,面对他的主动示好,云苓的反应……却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冰!!!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江离的话,也没有看到他的存在!就在江离的手即将触碰到扁担的刹那,她脚步极其灵巧地……微微一转……身体如同滑溜的鱼儿般……轻巧地……绕开了江离!!!然后,继续咬着牙,摇摇晃晃地……挑着木桶……走向最近的一畦忘忧花!!!
江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没有放弃,立刻又跟了上去,语气更加诚恳:“云姑娘,这些粗活让我来就好!你的手……”他想说你的手是用来施针用药的,不该做这些,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觉得不妥。
云苓依旧充耳不闻。她走到花株前,放下扁担,弯腰拿起木瓢,准备舀粪水。可能是因为心情不佳,也可能是因为不习惯,她的动作显得有些急躁。舀起一瓢浓稠的粪水时,手腕一个不稳,瓢身猛地一晃!!!
“哗啦——!!!”
一大片污浊不堪、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粪水……顿时……泼溅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洒在了她……那身月白色衣裙的……下摆和鞋面上!!!!
瞬间,洁白的布料被染上了大片的黄褐色污渍,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哎呀!”江离见状,更是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想要夺过云苓手中的木瓢,“云姑娘!你快去换身衣服!这里交给我!!!”
他的本意是好的,是想帮忙,是想弥补。然而,他或许是因为太过急切,或许是因为右手伤势未愈力道控制不稳,也或许是……云苓根本就没打算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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