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江离躺在侧屋那张坚硬的木板床上,感受着床板的粗糙和被褥的单薄。这与他在王府中那锦被软榻的奢华生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简陋到了极点。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一夜对于江离来说,却是他有记忆以来,睡得最为深沉、最为香甜的一夜。在这漫长的夜晚里,他没有被刀光剑影的噩梦所困扰,也没有被朝堂纷争的烦扰所打扰,甚至连对自身处境的焦虑和警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春风拂面般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身体,抚平了他那紧绷的神经。这股力量将他缓缓地拖入了一片无梦的、温暖的黑甜乡,让他在这片宁静的世界里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放松。
当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如轻纱般柔和地洒在他的脸上时,江离才悠悠转醒。他缓缓地睁开双眼,那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之感如同一股清泉,从他的头顶流遍全身。
昨日的疲惫和酸痛竟然在一夜之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轻松与活力。他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竟然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恋恋不舍,仿佛这简陋的床榻有着某种安神定魄的魔力。
他伸了一个畅快的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打着哈欠,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去。
清晨,山谷中弥漫着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露水和草木的湿润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药圃中,那片蓝色的“忘忧”花海宛如一片宁静的海洋,在晨曦的映照下悄然绽放。花瓣上的露珠宛如珍珠般晶莹剔透,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仿佛将整个世界都装点得如梦如幻,宛如仙境一般。
而在这片花海的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已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云苓依然身着那身宽大的粗布衣裙,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坚韧。她背对江离,蹲在田埂边,手持花剪,全神贯注地修剪着花枝。
秋日的晨风略带凉意,轻轻吹拂着她如墨的青丝和略显单薄的裙裾,发出猎猎的声响。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背影,与周围静谧的蓝色花海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江离站在不远处,凝视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尽管他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但此时此刻,他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云苓专注的身影仿佛与这片花海融为一体,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而优雅,仿佛她就是这片花海的一部分。
在这一刻,江离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宁静祥和之感。他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和喧嚣,完全沉浸在这片美丽的景象之中。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那片蓝色的花海和云苓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
“还不来干活?”
清冷的声音如同碎玉投盘,打破了清晨的静谧,也惊醒了失神的江离。云苓并未回头,却仿佛背后长眼一般,精准地感知到了他的出现。
“好。”
江离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语气自然得连他自己都微微一愣。他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本就是他每日应做的功课,迈步便走向屋檐下,熟练地拿起扁担和水桶。
奇怪的是,他感觉今天的身子比昨日轻快了许多。挑起空桶时,肩上的分量似乎不再那么难以承受。走向东边湖泊的路上,脚步也稳健了不少,小腿伤处的刺痛感减弱了许多,呼吸也更为顺畅。就连打满水挑回来,将那沉重的负担倒入水缸时,虽然依旧吃力,却不再像昨日那般濒临虚脱。
这种变化让他心中惊疑不定。是那碗“毒水”的功效?还是这山谷环境,或者云苓给他用的其他药物起了作用?他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却理不出头绪。
灌满水缸后,不用云苓吩咐,他便又自然而然地走向那个散发着异味的大黑陶瓮,拿起长柄木瓢,开始一株一株地为忘忧花浇灌粪肥。恶臭依旧,但他的耐受度似乎也提高了,不再像昨日那般难以忍受,动作反而更加细致耐心。
就这样,忙碌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接近午时。阳光变得有些灼热,江离的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歇息片刻。”云苓放下手中的花剪,站起身,淡淡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向主屋。
江离也放下木瓢,用袖子擦了擦汗,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的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一些,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云苓轻盈地走到角落里的一个小泥炉旁,炉上正坐着一个铁壶,壶盖被热气顶得微微颤动,水已经烧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在欢快地歌唱。
云苓伸出纤细的手指,握住铁壶的把手,小心翼翼地提起它,生怕被烫伤。她慢慢地走到木桌旁,将铁壶放在桌上,然后拿起桌上的两个干净的粗陶碗。这两个碗虽然朴素,但却透着一种质朴的美。
云苓动作娴熟地将滚烫的开水倒入碗中,水在碗中翻滚着,溅起一些小小的水花,热气腾腾地升腾起来。她倒完水后,将其中一碗轻轻地推到了江离平时坐的位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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