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AI逼我搞文明升级 第67章 三星观测

夜色如墨，星斗阑干。钦天监偏殿内，烛火彻夜未明。墨衡将最后一张记录地脉微弱余波的纸带仔细收好，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那节奏竟与记忆中已然沉寂的地底“敲击”声有几分相似。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眉头紧锁。

“静默……绝非终结。”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崔婉宁正伏案疾书，闻言笔尖微顿，一滴墨汁落在刚刚绘制的“堪舆地气罗盘”改良图上。她看着那墨点晕开，如同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主系统蛰伏，散逸的‘种子’却在失控疯长。巧工坊的嗡鸣、百炼斋的结晶、漕器坊的寒热谵妄……它们像无头苍蝇，却更危险。”她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而我们新造的‘洁净’罗盘……”她没再说下去，目光投向案几一角那看似古朴无华的罗盘原型，其指针根部那难以察觉的微弱涟漪，比西夏技术的冰冷共振更令人不安，因为它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仿佛拥有某种初生的、笨拙却顽固的生命力。

“它试图钻进我们重新筑起的墙里。”墨衡走到她身边，拿起放大镜，再次审视那罗盘，“不是强行破开，而是……寻找缝隙，模仿形态。就像水银泄地。”他放下镜片，面色凝重，“天机阁的职责，恐要比预想中更为艰巨。我们不仅要对已然存在的威胁，更需警惕那些正在诞生的、披着‘本土’外衣的新威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虚浮的脚步声于殿外廊下响起，打破了夜的沉寂。一名小内侍搀扶着几乎无法独立站立的林沐然出现在门口。他官袍尽湿，紧贴在他剧烈起伏的瘦削胸膛上，面色苍白如纸，唯有双眼燃烧着一种近乎焚尽的炽亮。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写满字迹的纸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崔…崔姑娘…墨…墨先生……”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压而出，“星…星象……记录……”

崔婉宁霍然起身，与墨衡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她快步上前，与小内侍一同将林沐然扶到椅中坐下。触手之处，他的手臂冰冷且颤抖得厉害。

“林先生，你怎会如此？发生了何事？”崔婉宁急问，同时示意小内侍去取温水。

林沐然无力地摇头，将手中那卷纸塞给她，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急切：“没…没时间了……看这个……我查了…《太宗实录》、《天圣广记》……还有…钦天监以往的…记录……”

崔婉宁展开那卷纸，墨衡也凑近来看。上面是林沐然以颤抖笔迹抄录的历年异常天象记录，尤以“新星”（古称“客星”）出现的时间、方位、特征为详，旁边还标注着同期发生的地动、大疫、宫禁异闻等事件。

“天圣五年…二月戊辰，客星出东南，色青白，芒角甚盛……”林沐然艰难地抬手指点着，“同年…三月，京畿地动，屋舍损毁……七月，汴京疫起……”他又指向另一条，“景佑元年秋，星孛张宿……未几，洛水泛溢，冲毁漕渠……”他的手指移到最近的一条，正是皇陵区爆发时空畸变、撕裂裂缝之时，“……是时，亦有星现于天市垣侧，其光幽晦不定……”

他猛地咳嗽起来，缓了好一阵，才抬起那双因耗尽而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它们…不是孤立的！这些‘新星’的出现…与地上的灾异、甚至…甚至与地底那些…难以理解的波动…存在关联！我怀疑…怀疑它们或许是…是这个世界的‘脉象’，是时空本身承受压力时…显现的征兆！”

这个想法如此大胆，甚至有些骇人听闻，让崔婉宁和墨衡一时震住。

“你是说，观测星象，可预知地底异动或…其他灾祸？”墨衡沉吟道，目光锐利地重新扫过那?o记录，工匠的本能让他开始审视其中的规律性。

“不止…不止预知！”林沐然激动地想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是监控！建立一个…持续的、规范的记录体系！不再将天象异变仅仅视作吉凶符兆，而是…而是当作一种可被记录、分析的数据！就像你们监测地脉搏动一样！天地…天地或本一体！”

他的话语零散却充满了某种超越时代的洞察力。崔婉宁凝视着纸上那些跨越数十年的记录，试图将它们与《天工图谱》中零星提及的“天轨有缺”、“星移物换”等隐晦记载相联系，与地底机械之心的苏醒节奏相对照。一些模糊的线索似乎开始缠绕、接近。

“钦天监本就负责观测天象，记录灾异……”她喃喃道，眼中逐渐亮起光芒，“若能将此职责细化、深化，不再仅仅为了诠释天命，而是为了…洞察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规则，尤其是那些…异常波动的规则……”

“设立专项。”墨衡言简意赅地指出关键，他看向林沐然，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你需要我们怎么做？你的身体……”

“我…我没事！”林沐然急促地打断他，尽管他的颤抖和苍白完全出卖了他，“必须尽快…在我…在我还能……”他猛地收住话头，深吸一口气，改口道，“请奏请陛下，于钦天监下设‘三星观测’之制。专司持续监测并记录异常星象，尤其是新星、彗孛、星色突变、星辰轨迹异常等，详记其方位、亮度、颜色、持续时间、变化模式……并与地动监测、乃至…乃至天机阁的地脉监测数据…进行比对分析！寻找…寻找其中的模式！”

他从那卷纸中抽出一张单独的草图，上面画着一个简易的观测记录表格雏形，列出了他设想需要记录的各项参数。“这是…我初步想的…需要更完善的…制度……”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显然构思这一切已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崔婉宁接过那张草图，看着上面清晰却笔力虚浮的条目，心中波澜涌动。她看向林沐然，这个来历成谜、时而昏聩时而爆发出惊人智慧的年轻人，此刻正用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方式，试图为这个陷入未知危机的王朝，点亮一盏预警的星灯。

“好。”她斩钉截铁地道，将草图紧紧握在手中，“此事关乎重大，我即刻草拟密奏，禀明陛下。林先生，你……”她看着他几乎虚脱的样子，忧心忡忡。

“快…快去……”林沐然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别管我……星象…不会等人……”

崔婉宁不再犹豫，对墨衡道：“劳烦墨先生照看林先生，我这就去面圣。”她收集好林沐然带来的所有纸张，包括那份记录了可疑“温热”共振的罗盘测试记录副本，匆匆离去。

殿内只剩下墨衡和气息微弱的林沐然。墨衡沉默地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林沐然没有接，他似乎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看到的……比星象更多……”墨衡忽然低声开口，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林沐然眼睫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苦涩的弧度：“……只是…一些拼图的碎片……需要…有人把它们…串起来……”他的声音几不可闻，“时间…不多了……”

墨衡不再说话，只是将那杯温水又往前递了递。这一次，林沐然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接住了杯子。他的指尖冰冷至极。

福宁殿内，仁宗赵祯深夜披衣，览阅了崔婉宁的密奏以及林沐然那份力透纸背的“星象-灾异关联记录”和观测制度草案。他的目光在“天圣五年青白新星”与皇陵裂缝爆发的时间对应上停留了许久，?尖轻轻敲击着御案。

浑天仪上的紫微帝星光晕早已随主系统静默而黯淡，但此刻，那冰冷的青铜仪器在他眼中，似乎与遥远星空、与脚下深不可测的地脉、与那些正在民间失控畸变的异种技术、甚至与吕夷简呓语中那可能存在的“手札”和“冗余节点”，产生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无形联系。

危机并未消失，它只是换上了更隐蔽、更分散、也可能更危险的面孔。而此刻，有人试图从浩瀚星空中，为这迷局寻找一个观测的锚点。

“准。”皇帝的声音在深殿中响起，清晰而果断，“着钦天监即刻依此议，设立‘三星观测’专项，由天机阁直接督导，一应记录副本，直送天机阁分析。所需人手、器物，优先调配。”

他抬起眼，看向垂首恭立的崔婉宁：“告诉林沐然，朕，看到了他的忠心。也告诉墨衡，朕要的，是切实的成果。”

“臣，遵旨。”崔婉宁深深一礼。她知道，这条由一颗即将熄灭的灵魂于孤寂中艰难划亮的星火之路，终于得到了帝国最高权力的认可，开始正式汇入对抗那庞然未知的微弱曙光之中。

而当她在内侍的护送下匆匆赶回钦天监偏殿时，发现林沐然已陷入半昏厥状态，口中兀自呢喃着破碎的词语：“……冗余……接口……手札……吕……星……灯……”

墨衡站在一旁，面色沉凝如水，见他回来，缓缓摇了摇头。

殿外，东方既白，群星渐隐。但一场针对星辰的、前所未有的系统性守望，已在汴京的晨雾中，悄然拉开序幕。那深空之中，是否真有倒计时的警告，或是一线生机的指引？答案，或许就藏在即将被持续记录下来的、每一缕异常的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