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AI逼我搞文明升级 第97章 全民撤离

夜色如墨，秦州前线行营的火把在带着硫磺味的夜风中摇曳不定，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崔婉宁站在临时划出的实验区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面持续传来温热与微颤的青铜镜。三个时辰，仅仅三个时辰，这就是推算中下一个“伪静默窗口”的极限时间。内库的陨铁能否及时运抵？天下匠人能否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前所未见的材料锻造成破壁之锤？每一个问题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行营内外，因皇帝旨意而激发的紧张忙碌与她内心的焦灼形成鲜明对比。信使的马蹄声在夜色中急促响起，奔向汴京方向，传递着调运陨铁和征召工匠的加急命令。郑铎麾下的军士们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依据周博士团队最新测算的能量衰减曲线，重新调整矿洞周围的布防，将重点从单纯的封锁转为保障即将展开的“天工计划”实施区域，并推演着破壁后可能发生的种种不测——能量喷发、结构体异动、乃至未知实体溢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躁动，混合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皇命的服从。

然而，就在秦州这边争分夺秒准备最后一击的同时，一道来自最高层、内容更为石破天惊的密令，已通过另一套更为隐秘、高效的渠道，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先于陨铁调运的命令，传向了帝国的中枢——汴京城。

翌日黎明，汴京。

这座当世最繁华的都市，尚未从昨日那场笼罩全城的幽蓝惨绿光芒所带来的恐慌中完全恢复。街头巷尾，人们心有余悸地谈论着那诡异的天象，谈论着家中牲畜的异常，以及某些阴暗角落里流传的关于“眼泛蓝光的扭曲怪物”的骇人传闻。市面上的粮价已然飞涨，恐慌如同无声的瘟疫，在繁华的表象下悄然蔓延。

突然，一阵不同寻常的钟鼓声自皇城方向传来，沉重而急促，打破了清晨的相对宁静。紧接着，各坊市的大门被迅速关闭，大批厢军士兵和衙役手持告示，出现在主要街巷。他们面色凝重，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高声宣读着由政事堂与枢密院联合签发的紧急诏令。

诏令的措辞经过精心斟酌，并未直言地底巨物或末日危机，而是以“天示异象，地气剧变，恐有亘古未有之大灾波及京畿”为由，宣布即日起启动“暂避令”。要求全城百姓，以保甲为单位，在官府统一指挥下，依照划定的路线，有序撤离汴京，前往指定的周边州县临时安置。诏令严申，此举乃为保全宗庙社稷、护佑黎民百姓之上策，要求民众听从指挥，不得慌乱生事，违令者以重罪论处。

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人们难以置信地听着这前所未有的命令，撤离？离开这座他们世代居住、天下最富庶的城池？但很快，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猛然爆发出来。哭喊声、质问声、奔跑声、物品碰撞声瞬间充斥了大街小巷。

“离开汴京？我们能去哪里？”

“家里的铺子怎么办？祖产怎么办？”

“是地底下的妖怪要出来了吗？”

“朝廷是不是要放弃京城了？”

混乱几乎在瞬间产生。有人试图冲回家中收拾细软，有人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更有甚者，开始冲击坊门，想要自行寻找生路。

然而，帝国机器一旦开动，其组织力与强制力便显现出来。预先部署的军士迅速组成人墙，封锁关键路口，严厉弹压任何冲击秩序的行为。各级官吏、保甲长拿着户籍名册，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引导、甚至强令民众按坊市编号集结。漕运码头上，原本运送货物的船只被紧急征调，准备沿汴河分流部分人口。官仓打开，有限的粮秣被分发给撤离的队伍作为口粮，但这相对于庞大的人口无疑是杯水车薪，更增添了恐慌。

这是一幅混乱而悲壮的景象：拖家带口的平民，推着独轮车，车上堆着勉强带上的被褥和锅碗；富户的马车挤在人群中，艰难前行，不时引起争吵；老人回头望着世代居住的屋舍，老泪纵横；孩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哇哇大哭。尘土飞扬，哭声震天，昔日繁华的街市，此刻变成了逃难的人流。天空中，那幽蓝惨绿的异光虽已减弱，却依然如同不祥的幕布，提醒着人们迫近的威胁。

在这宏大的混乱背景下，一些细节更显刺心。一个低级文吏，一边机械地重复着上级的命令，一边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家方向，他的老母病重在床，能否经得起这颠簸流离？一个茶摊老板，死死护住他那小小的炉灶，这是他一家的生计所系，如今却要被迫舍弃。市井间流传起更恐怖的谣言，说那地底的东西专吸人魂，离开汴京不过是延缓死亡……恐惧与绝望，在撤离的人潮中无声地蔓延。

与此同时，一些不那么引人注目，却可能关乎文明存续的行动也在紧张进行。数队皇城司的亲从官，手持密令，悄然进入了秘书省、国子监、将作监等重要衙署。他们的任务并非维持秩序，而是护送一批批封装严密的箱箧出城。箱箧之中，是经过挑选的珍贵典籍、重要档案、工艺图谱、天文历法资料……这是帝国在意识到可能面临的不仅是政权颠覆，甚至是文明断层危机后，所做的最后备份。这些承载着知识与技术的火种，将被送往预设的、更为隐秘的安全地点。

在这股几乎是单向流动的撤离洪流中，却也有逆流而上的身影。一骑快马，溅起泥水，冲破混乱的人流，直奔超常事务司衙署而去。马上之人，风尘仆仆，正是范仲淹信网中的核心信使。他带来的并非汴京的混乱情报，而是来自秦州前线的最新加密信息——关于“伪静默窗口”可能进一步缩短的修正数据，以及石越对结构体能量场在脉冲间歇期出现微妙不稳定迹象的紧急报告。这些信息，必须尽快送达可能仍在司内坚守或已被转移的崔婉宁或其同僚手中。

消息通过隐秘渠道，最终被递送到超常事务司内部一位研究派官员手中。此刻，司衙内也是一片忙乱，大部分人员已接到撤离指令，但以周博士为首的部分技术人员，却坚持要留守到最后一刻，以便接收和分析前线不断传来的数据，为秦州的最终行动提供尽可能的支持。他们所在的院落，相对安静，与外面的喧嚣形成对比。当信使带来的最新数据被展开时，周博士的眉头紧紧锁起：“衰减速率比模型预测快了近两成……窗口期可能不足两个时辰了……必须立刻传给崔顾问！”

而在司衙深处，那间用于“静思”的廨舍内，崔婉宁虽未亲见汴京的混乱，却能从怀中青铜镜越来越烫、纹路躁动几乎要破镜而出的震颤中，感受到那股毁灭性能量正在逼近某个临界点。她也从看守人员骤然增加的换防和隐约传来的远处骚动，判断出撤离令已经下达。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袭来，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最新接收到的（通过范公网络辗转送来）林沐然感知数据的分析中。她必须在有限的条件下，进一步优化攻击模型，确定陨铁共振干扰的最佳频率和能量注入点。每一个微小的修正，都可能决定破壁的成败。

汴京的撤离行动，在混乱与强制中艰难地推进着。庞大的人流如同受伤的巨兽，缓慢而痛苦地蠕动着，离开这座即将面临未知命运的都城。远方天际，那抹幽蓝惨绿的光芒，似乎随着地底巨物的“呼吸”而明灭不定，冷冷地注视着下方蝼蚁般的迁徙。

没有人知道，秦州的那一击能否成功。更没有人知道，即使成功破壁，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帝国的中枢，正在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撤退，来应对一场超越历代史书记载的危机。文明的灯火，在风中摇曳，能否熬过这漫漫长夜，犹未可知。

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被地平线吞没，秦州矿洞方向传来的低沉嗡鸣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可闻。三个时辰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而在汴京，撤离的洪流仍在继续，夜色中，只有零星的火把和压抑的哭泣声，预示着这个漫长的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