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搞KPI 第40章 深入＂敌后＂：体验御马监的日常

陈卷以普通仙吏装扮的出现，以及管理要求的骤然放松，在御马监引起了一阵细微的涟漪。仙吏们私下议论纷纷，摸不清这位陈司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说没有？那个陈司主，好像不管咱们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觉得咱们这地方没油水，懒得管了。

我看不像，他这几天不是天天都来吗？也不说话，就到处看。

管他呢，只要别再来折腾咱们，他爱看就看吧...

陈卷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每天准时来到御马监，像一个最普通的、新来的仙吏一样，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学着，偶尔在仙吏忙不过来时搭把手。

他先是跟着一位姓张的老仙吏学习辨识各种天马饲料。御马监的饲料远比他想象的复杂，除了常见的星辉苜蓿、月光燕麦，还有各种不同属性的云苔、仙豆，甚至还有一些需要特殊处理的灵草根茎。张老仙吏虽然话不多，但经验丰富，随手抓起一把饲料，就能说出其产地、特性、适合哪种天马、在什么季节喂食效果最好。陈卷这才知道，原来喂马也有这么多学问，远不是设定一个灵气值那么简单。

接着，他又尝试着去打扫云厩。他拿着比他还高的巨大云扫帚，笨拙地清理着地面上的云絮和落叶。一位年轻些的仙吏看不过去，笑着走过来指点他：陈...呃，仙友，这些边角的云絮不用扫得那么干净，它们会自行消散，回归云海，过几天又会有新的生成，这是此地的天地循环。你扫得太干净，反而破坏了这里的云气平衡。陈卷愕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在对方看来可能是对自然规律的破坏。

最让他感触深刻的，是尝试亲近那些天马。起初，天马们对这个身上仍残留着一丝气息和雷部煞气的生人十分警惕，他一靠近，就警惕地竖起耳朵，或者干脆踱步走开。陈卷也不着急，他收敛了所有仙力威压，只是每天固定时间出现在云坪，静静地站在那里，偶尔拿出一些从蟠桃园外围捡来的、品相不佳但甜度不错的落果，放在手心。

几天后，一匹胆子大些的、额头有颗白色星斑的小天马，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用湿润的鼻子嗅了嗅他，然后飞快地舔食了他手中的果子，又迅速跑开。渐渐地，来的天马多了起来，它们开始习惯他的存在，甚至会主动用头蹭蹭他的手，表示亲近。

在这个过程中，陈卷以一个参与者的视角，重新观察着御马监的一切。他看到了仙吏们虽然工作散漫，缺乏，但对各自负责的天马确实有着深厚的、发自内心的感情。他们能叫出每一匹马的名字，熟知它们的脾气秉性、成长经历、甚至一些小癖好。哪匹今天心情不好，不肯吃东西，负责它的仙吏会耐心地陪着它，用特殊的手法为它梳理鬃毛，低声安抚；哪匹有点挑食，仙吏会想办法将不同的饲料混合，或者加入一点它喜欢的灵果汁液。这种基于长期相处、细心观察和情感投入形成的默契与照料，是任何冰冷的数据表格和标准化流程都无法替代和衡量的。

他也看到了躺平仙尊的另一面。这位仙尊并非终日醉生梦死，无所事事。偶尔，在晨曦微露或夕阳西下时，陈卷会看到他独自漫步于庞大的马群之中，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某些天马的额头、脖颈或脊背，指尖流淌着微不可察的、温和而精纯的仙力，似乎在检查着它们的筋骨、气血，又似乎在传递着某种安抚和滋养的信息。有时，他会指着某片看似杂乱无章、生长着怪异云菌的角落，对跟随的仙吏说：斑斓云菌丛别清理，虽然不好看，但它能吸收多余的燥气，对那种脾气暴躁的马驹有好处。 这种对一草一木、一云一絮特性与功用的了解，让陈卷暗自心惊。

陈卷开始隐约明白，御马监的和，或许并不体现在快速完成多少任务、记录多少数据、达成多少KpI上，而是体现在这种极低的内部摩擦与消耗、高度的系统自适应性与稳定性、以及与周边环境的深度和谐共生上。这里的仙吏没有焦虑，天马没有压力，整个系统以一种缓慢但坚实、富有韧性的节奏自然运行着。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层次、更可持续的？

一天，陈卷在帮忙搬运一批新到的、带着坚硬芒刺的荆棘云藤饲料时，不小心被尖锐的刺划伤了手臂，仙血顿时渗出，带着淡淡的金芒。他并未在意，这点小伤运功转瞬即可愈合。旁边一位之前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甚至有些戒备的老仙吏却默默地走了过来，递过来一小罐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碧绿色药膏。

涂上吧，陈...仙友。老仙吏的语气依旧平淡，没什么热情，但也没有恶意，这是用咱们御马监特有的月光苔云霖草调的，治这种带毒棘刺的伤效果好，不留疤，还能祛除那点子阴毒气。

陈卷愣了一下，看着对方那布满皱纹、却眼神清澈的手，接过那罐还带着对方体温的药膏，真诚地道了声：多谢前辈。 他依言涂抹，伤口处果然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疼痛立消，愈合的速度比他自己运功还要快上几分，而且确实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被逼了出来。

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陈卷心中微动，泛起一丝暖意。他意识到，当他放下司主的身份光环和改造者的优越感，尝试以平等的姿态融入其中，真正去做点事情时，这些看似散漫不羁的仙吏，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同样有着朴素的职业认同和基本的同僚善意。

而陈卷这一切看似低调的转变，似乎都未能逃过躺平仙尊那双仿佛永远半睡半醒的眼睛。某日傍晚，霞光将云海染成一片瑰丽的锦缎，陈卷结束了一天的，正准备离开时，躺平仙尊那特有的、懒洋洋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小友，看来你这几天，倒是比之前顺眼了不少。怎么？不在你那玉简上写写画画，算计来算计去了？开始学着...感受了？

陈卷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只见躺平仙尊正倚在云厩门口斑驳的木柱上，手里依旧拿着那个朱红色的酒葫芦，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表情，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却也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深邃难明。

深入的体验和角色的转换，让陈卷看到了御马监平静表象下的另一面，感受到了另一种运行逻辑的存在。而躺平仙尊的主动开口，预示着他们之间，或许即将开启一场不同于以往的、真正意义上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