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城,承天殿。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联军最后通牒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主战派的怒吼与主和派的悲鸣在殿内激烈碰撞,往日井然有序的朝堂,此刻如同即将炸裂的火药桶,充斥着绝望、愤怒、恐惧与挣扎。所有的目光,或炽热,或哀求,或惶恐,最终都死死地钉在龙椅之上,那道虽面色苍白,脊梁却挺得笔直如松的身影上。帝国的命运,千万生灵的存亡,系于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内务尚书侯通,这位为皇朝兢兢业业的老臣,此刻彻底抛却了仪态,匍匐在冰冷的玉阶之下,额头紧贴地面,身躯因激动和绝望而剧烈颤抖,嘶哑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悲怆:“陛下!老臣恳请您……三思啊!那是五位圣者!百万虎狼之师!皇极城……城防再坚,如何能挡圣者之怒?石岩王爷重伤,精锐殆尽,灵石将枯……这城,真的守不住了啊!陛下!若能以臣等蝼蚁之命,换得满城百姓一线生机,老臣……愿第一个赴死,魂飞魄散,亦无怨无悔!”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钝刀,在那些意志早已动摇的文官和部分将领心中反复切割,引发阵阵压抑的啜泣和低叹。
“侯通!你这是在惑乱人心,其心可诛!” 追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周身散发的杀意几乎让殿内温度再降几分,“陛下!天阳帝君与玄冥老鬼,皆是言而无信之辈!今日我等若屈膝,明日便是砧板鱼肉,任其宰割!届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百姓就能幸免?简直是痴心妄想!唯有血战,打出我朝的威风与骨气,或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后生?生机在何处?!” 一位身着四品文官袍服的中年男子再也忍不住,失声喊道,他脸色惨白,指着殿外阴霾的天空,“追风侯爷!您告诉我!是凭陛下受伤未愈之躯?还是凭那即将能量耗尽的护城大阵?或是凭我们这几万伤痕累累的残兵?那是五位圣者!不是五个洞天境!您所谓的生机,不过是……不过是让我们所有人陪着这皇朝一起殉葬的借口!”
“懦夫!滚出去!老子先宰了你!” 石岩麾下那名虬髯副将勃然大怒,呛啷一声拔出半截佩刀,寒光刺目,杀意凛然地向那文官逼去。
“够了!”
一个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天地之威的声音响起,并不高昂,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与喧嚣。
林枫缓缓起身。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怒发冲冠的厉声呵斥。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让即将失控的场面瞬间凝固。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清晰可闻。
他的目光,如同古井深潭,平静无波地扫过下方每一张面孔。他看到了石岩副将等人眼中燃烧的决死战意,看到了追风眼底深藏的冰冷与忠诚,看到了侯通脸上纵横的老泪与深切的悲悯,也看到了许多文官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以及角落里,几个眼神闪烁、心思难测的身影。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缓步,一步步走下那九级龙阶。玄色龙袍的下摆拂过光洁如镜的地面,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鼓上。他走到大殿中央,停在依旧匍匐在地的侯通面前,微微俯身,伸出了手。
那是一双修长而稳定的手,尽管它的主人此刻正承受着圣魂受损的痛楚。
“侯爱卿,”林枫的声音异常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他亲手,稳稳地将这位老臣从地上扶起,“你的心,朕知道。你为的是这皇极城内,千千万万信任朕、追随朕的子民。此心,可昭日月,朕,明白。”
侯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皇者,那张苍白却坚毅的面容,让他心中悲恸与愧疚交织,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枫扶稳侯通,目光转而扫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清越而穿透,如同龙吟凤哕,清晰地传入大殿每一个角落,甚至隐隐传出殿外,回荡在部分皇城上空:
“朕今日,问你们,也问这皇极城内每一个手持兵戈的将士,问每一个心怀忐忑的百姓,问这逆命皇朝万里疆域内的山川河流——”
“我朝,因何而立?”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无人应答,只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是因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吗?” 林枫自问,声音渐冷。
“是因苟且偷安,任人宰割吗?” 再闻,寒意骤增。
“不是!” 他猛然断喝,声如九天惊雷,轰然炸响,震得殿宇梁柱都仿佛在嗡鸣,“我逆命皇朝,立国之本,在于一个‘逆’字!逆的是不公,逆的是压迫,逆的是既定的命运!是不服!是不甘!是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铮铮傲骨!”
他倏然转身,手臂猛地抬起,直指殿外阴沉天空下,那在乌云缝隙中若隐若现、依旧散发着不屈金芒的五爪气运金龙!仿佛感应到他的意志,金龙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龙吟,浩荡龙威席卷而下,驱散了几分殿内的阴霾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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