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你的披风起球了 第145章 狮驼血海照禅心

行近狮驼岭，尚未见山形，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腐臭便随风弥漫而来，遮天蔽日。待翻过山梁，眼前景象更是让见惯了妖魔的取经众人，都骇然失色。

但见那岭上：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住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若非天日昭昭，疑是幽冥鬼域。

猪八戒吓得面如土色，钉耙都拿不稳了：“我……我的娘诶！这……这是到了阎罗殿了吗？！”

沙悟净也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降妖宝杖。

连孙悟空都皱紧了眉头，火眼金睛扫过这片人间地狱，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火。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三个妖王——青毛狮子怪、黄牙老象、大鹏金翅雕，盘踞在骷髅堆砌的王座上，妖气冲天，竟都带着纯正的佛门法力根基！尤其是那大鹏，与灵山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乃一母所生，关系匪浅！

苏晓晓脸色苍白，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低声道：“这已非寻常妖魔作乱……这是……有恃无恐的屠杀。”

而唐僧，此刻已彻底僵在原地。

他面色惨白如纸，握着佛珠的手指剧烈颤抖，几乎要捻不住那光滑的珠子。他看着那由无数生灵骸骨堆砌的山岭，看着那些在妖火中哀嚎、被生生撕裂吞噬的凡人，听着那绝望的哭喊与妖魔的狂笑交织成的炼狱交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何？

为何越往西，靠近那大雷音寺，佛法宣称的净土，妖魔反而越发酷烈，越发视人命如草芥？

这狮驼岭，距离灵山已非遥不可及，如此滔天罪业，如此明目张胆的屠杀，灵山诸佛，菩萨罗汉，难道……都看不见吗？！

还是……看见了，却无人来管？！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机械地念着佛号，声音却破碎不堪，带着哭腔。那宏大的、慈悲的佛法信念，在这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更让他心神俱颤的是，孙悟空与那三个妖王交手时，怒喝声中点破了他们的来历：

“青毛狮子！你不安心在灵山做个坐骑，竟敢下界为妖，屠戮生灵！”

“黄牙老象！文殊菩萨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大鹏！你与佛母同源，竟行此灭绝之事，灵山也能容你？！”

坐骑！菩萨脸面！佛母同源！

这三个法力通天、造下无边杀孽的魔头，竟然……竟然都与灵山有着千丝万缕、甚至是直接的关系！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唐僧口中喷出，染红了他月白色的袈裟。他身形摇摇欲坠，眼神涣散，信仰的殿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一路西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以为是在斩妖除魔，弘扬佛法。可如今看来，许多劫难，竟是灵山自家“人”下界设的局？那些被妖魔残害的无数生灵，难道只是成就他们功德的……代价？棋子？

“师父！”孙悟空解决了三妖，回头看见唐僧吐血，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扶住他。

唐僧抓住孙悟空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他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痛苦与迷茫，声音嘶哑地问：

“悟空……你告诉为师……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何灵山脚下，会有如此酷烈之景？为何……为何那些口称慈悲的菩萨佛陀，他们的坐骑、他们的亲眷，会在此地……行此……阿鼻地狱之事？！这取经……这佛法……究竟是何物？！”

他的问题，如同泣血，砸在每个人心上。

猪八戒沉默了。

沙悟净低下了头。

苏晓晓眼中满是怜悯。

孙悟空看着师父那几乎崩溃的模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扶着唐僧，目光却望向西方那看似祥云缭绕、佛光普照的方向，声音冰冷而清晰：

“师父，您还不明白吗？”他缓缓道，“有些妖魔在山野，有些妖魔……在灵台。佛法或许是真的，但打着佛法旗号行事的，未必都是佛。”

“这西天路，俺看透了。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坦途，而是……一场从上到下的算计！一场用众生鲜血和白骨铺就的……成佛路！”

唐僧如遭雷击，浑身剧震，看着眼前这片血海尸山，又看看身边这几个被迫卷入这场宏大算计的徒弟，还有那个因这算计而饱经磨难的苏晓晓……

他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一直紧握在手中的佛珠，“啪”地一声，线断珠落，晶莹的珠子滚入污浊的血泥之中，瞬间被染成暗红。

禅心，已碎。

信仰，已摇。

原来，他一路虔诚叩拜的西天，并非想象中的净土。

原来，那高高在上的佛祖，算计起来，比任何妖魔……都要可怕。

狮驼岭的风，带着浓郁不散的血腥气，吹动他破碎的僧袍。

前路茫茫，他这颗向佛之心，该归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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