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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纪实録 第121章 沂蒙血案

作者:汝南墨尘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30 04:37:30

2015 年盛夏的沂蒙大地,被一层挥之不去的暑气包裹着。凌晨四点多的临沂市,天还未完全亮透,墨蓝色的天幕渐渐褪去,东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给滨河公园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73 岁的彭大爷像往常一样,揣着磨得发亮的小马扎,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出家门。十几年如一日,晨练早已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公园深处清新的草木气息混杂着河水的湿润,比家里空调的冷风更能驱散夏日的沉闷。

五点不到的公园,静谧得能听见晨鸟的啾鸣和自己的脚步声。彭大爷沿着石板路慢悠悠地踱着,时不时伸展胳膊、扭动腰肢,活动着僵硬的关节。他穿过成片的绿荫,走过架着紫藤花的石桥,朝着河边那座爬满青藤的长廊走去 —— 那是他平时打太极的老地方。

可就在距离长廊还有十几米远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突然钻入鼻腔,带着铁锈般的刺鼻气息,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彭大爷皱了皱眉,心头涌上一丝不安,他放缓脚步,循着气味的来源望去。只见长廊外的草坪上,两个黑影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身下的青草被染成了深褐色,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起初他以为是晨练的年轻人累极了躺下休息,可走近几步,那摊不断扩散的血迹和两人毫无起伏的身体,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彭大爷的心脏 “咚咚” 狂跳,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他死死抓住旁边的长廊柱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好半天,他才颤抖着摸出兜里的老年机,浑浊的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哆嗦着按下了 110。“警察同志…… 快!滨河公园长廊这儿…… 死人了!流了好多血!” 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在寂静的晨空中格外清晰。

刺耳的警笛声很快划破了城市的沉寂,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开了临沂城尚未完全苏醒的静谧。不到十分钟,刑侦队长张磊就带着刑侦、技术、法医等多个部门的民警赶到了现场。蓝色的警戒线迅速拉起,将闻讯赶来的晨练市民挡在外面,原本悠闲的公园瞬间被凝重的气氛笼罩,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负责尸检的陈法医蹲在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戴上橡胶手套。他从业 15 年,经手的凶案现场不计其数,可当他看清尸体的状况时,眉头还是紧紧拧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震惊。“太残忍了。”

张磊蹲下身,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形态,又看了看周围的草坪。两名死者衣着整齐,男性穿着浅色短袖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领口还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女性则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裙摆上沾满了血污,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针脚。两人的遗体都没有被挪动或拖拽的痕迹,周围的青草也没有明显的打斗碾压痕迹。“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张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技术科赶紧提取现场物证,别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技术人员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拿着放大镜和镊子,在尸体周围仔细搜寻。很快,在距离遗体不到三米的草地上,他们发现了两枚带血的弹头,用尺子测量后,直径均在 11 毫米左右。“张队,你看。” 技术科的老王用镊子夹起弹头,放进透明的证物袋里,“这个尺寸和材质,大概率是自制枪支发射的铅弹,表面还有明显的铸造痕迹,工艺很粗糙。”

陈法医则专注地检查着死者的伤口。男性死者左背部有一个狰狞的弹孔,边缘外翻,子弹穿透了胸腔,精准地击中了心脏;女性死者的伤势更重,身中两枪,一枪打在胸口,另一枪直接击穿了头部,暗红色的血液在她身下汇成一滩,浸透了身下的青草,连旁边的泥土都染上了血色。“别被那些影视剧误导了。” 陈法医一边用棉签提取弹痕样本,一边对旁边的年轻民警解释,“现实里,子弹只要击中关键部位,哪怕只有一枪,也足以致命,根本不存在中数枪还能挣扎的情况,这两个孩子当时应该没来得及反应就遇害了。”

消息很快上报到临沂市公安局,整个局里都炸开了锅。要知道,这种恶性枪杀案件,在临沂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发生过了。凶手手持枪支,作案手段残忍,他究竟是谁?是与死者有深仇大恨,还是随机作案?作案后又逃向了何方?会不会继续潜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对其他人造成威胁?一系列问题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个办案民警的心头。市局当即成立专案组,由经验丰富的张磊担任组长,抽调全局的精兵强将,全力展开侦破工作。

尸检工作在法医中心连夜进行,灯光下,冰冷的器械反射着寒光。经过反复检验,陈法医最终得出精确结论:两名死者系同时遇害,死亡时间锁定在 7 月 5 号凌晨 0 点到 2 点之间。除了枪伤,两人身上没有任何抵抗伤,这意味着凶手作案时可能出其不意,受害者根本没有来得及反抗,甚至可能都没看清凶手的模样。

“仇杀?情杀?还是抢劫杀人?” 专案组的会议室内,灯光亮了一整夜,张磊指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疑问,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现在首要任务是确定死者身份,搞清楚他们的社会关系,这是破案的关键,大家分头行动,务必尽快有突破!”

可难题很快就来了。案发现场被清理得很干净,警方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两人身份的证件,死者身上空空如也,既没有手机、钱包,也没有钥匙之类的随身物品。周围的草坪经过仔细搜查,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张磊当即决定,一方面在公园及周边展开大规模走访摸排,另一方面将死者的体貌特征和衣着信息通报给全市各派出所,重点排查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员。

案发的滨河公园位于临沂市核心商圈附近,平日里人流量极大,尤其是夏天的清晨,遛弯、晨练、跳广场舞的市民络绎不绝。民警们分成十几个小组,挨个儿询问公园里的晨练者、保洁员和管理人员,每个人都耐心地描述死者的模样,希望能得到一丝线索。可忙活了一上午,却没有任何收获。“这公园来往的人太杂了,大多是临时过来的,谁也不认识这两个年轻人。” 一组组长擦着额头的汗,语气里满是沮丧,“有几个老人说好像见过这对小情侣来散步,但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住在哪。”

更棘手的是,临沂作为全国重要的物流集散中心,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员流入流出,常住人口加外来人口超过千万,人员流动性极强。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两名身份不明的死者,无异于大海捞针。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办案民警们顶着酷暑奔波,每个人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直到 7 月 5 号傍晚,也就是尸体被发现后的十几个小时,一条线索突然从市区某小区传来。

一家名为 “指尖繁花” 的美甲店连续一天没有营业,店主失联了。

民警立刻驱车赶往该小区,远远就看到美甲店的卷闸门紧闭着,门口贴着的 “夏季特惠” 海报被风吹得有些歪斜,边角卷了起来。附近的住户告诉民警,店主是个年轻姑娘,姓冯,人长得漂亮又和气,平时每天准时开门营业,昨天好多预约了美甲的客户跑过来,都吃了闭门羹,打电话也无人接听。“这姑娘开了快半年了,从来没这样过,就算有事也会在门上贴个通知。” 一位遛狗的大妈说道,脸上满是担忧。

民警通过公安系统很快查到了店主的信息:冯丽,25 岁,临沂本地人。他们迅速联系上冯丽的家人,当冯丽的父母跟着民警赶到殡仪馆时,母亲一看到那张盖着白布的遗体,当场就昏厥过去。旁边的父亲也瞬间红了眼眶,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经过医护人员的紧急救治,冯丽的母亲缓缓醒来,她拉着民警的手,哭得撕心裂肺,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女儿的情况。

冯丽的父母在临沂郊区务农,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家境十分普通。7 年前,冯丽从职高毕业后,不想像父母一样一辈子困在农田里,便独自进城打工。她先后在几家美容院做过学徒、店员,每天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就想着有一天能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2015 年春节过后,冯丽鼓起勇气向父母提出想创业开美甲店的想法,老两口虽然手头拮据,但看着女儿眼里的憧憬,还是咬了咬牙,拿出了攒了大半辈子的 3 万块钱,塞到了女儿手里。“她租了这小区的底商,装修都是自己动手弄的,每天忙到很晚才回家。” 母亲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我每个月都进城看她一次,7 月 4 号下午还在她店里待了半天,她给我做了美甲,还说下周末回家给我炖排骨,没想到……” 那一面,竟成了母女俩的永别。

确认了女性死者的身份,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和冯丽同时遇害的男青年是谁?冯丽的母亲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忆起女儿半个月前跟她提过的男朋友。“叫楚颜,也是临沂人,26 岁,是厂里客户介绍认识的,两人刚处了没多久,我就见过一次他的照片,不太确定是不是他。”

民警立刻驱车赶往楚颜家。与冯丽家不同,楚颜的家境十分优越,父母在市区经营着一家小型加工厂,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家里有四个孩子,楚颜是最小的,从小就备受父母和哥哥姐姐的宠爱。高中毕业後,他没有去上大学,而是留在了家里的工厂帮忙,性格内向腼腆,平时很少出门,大多时间都在家玩电脑,社交圈很窄。“这孩子长这么大,从没谈过恋爱,遇到冯丽后,整个人都变了,每天下班都乐呵呵地出去约会,还会给我们带冯丽做的小点心。” 楚颜的母亲泣不成声地说,“7 月 4 号晚上 8 点多,他说去找女朋友,饭都没吃就跑了,临走前还跟我说要给冯丽一个惊喜。之后他的手机就关机了,我们找了一整晚都没消息,没想到……” 楚颜的家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赶到殡仪馆,当白布被揭开的那一刻,楚颜的父亲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一家人的哭声在空旷的殡仪馆里回荡,令人心碎。

两个鲜活的生命骤然消逝,两个原本幸福的家庭瞬间崩塌。专案组的压力陡增,他们立刻围绕冯丽和楚颜的社会关系展开全面排查,试图找到作案动机。

民警首先将目光放在了仇杀或经济纠纷上。他们走访了冯丽的美甲店周边商户、她之前工作过的美容院,以及楚颜所在的工厂,询问了两人的朋友、同事和客户。可调查后发现,冯丽性格温和,待人友善,经营美甲店诚信本分,生意做得不错,不仅没有欠外债,还经常帮助有困难的同行;楚颜老实厚道,在工厂里和同事关系融洽,从不与人发生争执,家里经济条件优渥,更不存在财务纠纷。“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张磊在案情分析会上敲了敲桌子,眉头紧锁,“难道是随机作案?可凶手带着枪,显然是有备而来。”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时,冯丽美甲店的店员小李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小李今年刚满 20 岁,跟着冯丽学做美甲快三个月了,她告诉民警,冯丽平时都是晚上 9 点准时关门下班,但 7 月 4 号晚上 8 点半左右,她接到一个电话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随后就决定提前关门。“我当时就在旁边整理工具,听声音不像楚颜哥的,有点粗哑,还带着点酒气。” 小李回忆道,眼神里满是恐惧,“我好奇问了一句,冯姐叹了口气说,是之前追过她的一个男同事,喝了酒,说要到店里来看她。” 小李还说,冯丽当时显得有些为难,坦言自己对那个男同事没好感,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怕他喝醉了在店里闹事,影响生意,所以打算出去和他谈谈,随后就让小李先下班了。

这个男同事立刻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会不会是他因爱生恨,得知冯丽有了男朋友后恼羞成怒,最终痛下杀手?民警迅速调取了冯丽的通话记录,发现 7 月 4 号晚上,除了楚颜,她只和一个姓赵的男子通过电话,通话时长不到一分钟。

警方很快在市区一家机械加工厂找到了小赵。面对民警的突然到访,小赵显得有些紧张,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当被问及 7 月 4 号晚上与冯丽的通话时,他坦然承认自己确实追求过冯丽,7 月 4 号晚上和同事聚餐时喝多了,一时冲动给冯丽打了表白电话,但他强调自己并没有去见冯丽,打完电话后就继续和同事喝酒,直到半夜才被朋友送回家。为了核实情况,民警询问了小赵的同事,并调取了饭店和他所住小区的监控,最终确认小赵所言属实,他从晚上 7 点到凌晨 1 点一直在饭店喝酒,之后被送回家,没有作案时间,这条线索就此中断。

线索再次断裂,专案组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张磊看着桌上的案件资料,沉思了许久,最终决定将重心放在视频侦查上。“凶手作案后肯定要逃离现场,监控一定能拍到他的踪迹!” 他下令,根据法医推断的作案时间,调取案发中心现场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仔细查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身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距离中心现场 150 米的一个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了关键画面。7 月 4 号晚上 10 点 58 分,楚颜和冯丽手牵着手出现在公园的小路上,楚颜左手拎着一个米白色的女士提包,应该是冯丽的。两人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朝着长廊的方向慢慢走去。当时天色已晚,公园里的游客早已散去,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只有路灯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几十秒后,一个模糊的黑影突然出现在画面的右侧,他贴着路边的树荫行走,动作很轻,与两人擦肩而过时,还刻意压低了脑袋。随后楚颜和冯丽走进了长廊,而那个黑影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左右张望了一下,也朝着长廊的方向走去。

另一个角度的监控清晰地拍到了黑影的模样:这是一名男子,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穿着黑色短袖和深色长裤,身高约 1 米 75,体型偏瘦,走路微微驼背,背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包,看起来装着沉重的物品。他边走边东张西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注意到他。

晚上 11 点 44 分,距离中心现场十几米远的另一个摄像头再次捕捉到该男子的身影。此时的他与之前判若两人,脚步急促,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原本背着的大包变成了手提,身上还多套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衫,帽子依旧戴在头上,快步走出长廊,朝着公园南侧的方向逃窜。

“这个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张磊指着监控画面,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案发时间段内,只有他接近过案发现场,他离开时,楚颜和冯丽应该已经遇害了,立刻追查他的逃跑路线!”

民警立刻调取了公园南大门及周边路段的监控,发现嫌疑人离开长廊 5 分钟后,并没有从大门正常离开,而是绕到公园南侧的围墙边,警惕地观察了四周后,迅速翻过围墙,横穿马路翻过护栏,朝着南边的废弃工地逃窜。由于废弃工地长期闲置,里面杂草丛生,没有安装监控设备,嫌疑人的身影就此消失,追踪线索再次中断。

专案组当即调来了几条训练有素的警犬,这些警犬嗅觉灵敏,曾参与过多次重大案件的侦破。训导员带着警犬来到案发现场,让它们仔细嗅闻嫌疑人留下的气味。警犬们立刻兴奋起来,对着长廊的方向狂吠了几声,随后便朝着公园南侧的围墙跑去。

警犬们沿着嫌疑人逃跑的路线一路向南搜寻,它们穿梭在茂密的草丛中,鼻子贴着地面,时不时停下脚步,对着某个方向狂吠。训导员紧紧跟在后面,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服。几个小时后,在距离中心现场 3 公里的一片荒草丛中,领头的警犬突然停下脚步,对着草丛深处狂吠不止。民警立刻上前查看,在草丛里发现了三部手机和一个米白色的小手包 —— 正是楚颜拎着的那个。

经查,三部手机都是楚颜和冯丽的,其中两部已经被摔坏,小手包里没有现金,只有一张冯丽的信用卡和几张美甲店的优惠券。“看来凶手的目的很可能是抢劫!” 张磊看着手中的证物,语气肯定地说。

警犬继续在周边搜寻,在距离丢弃物品地点 500 米远的地方,又有了新的发现。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藏着一个蓝黑色的旅行包。民警小心翼翼地打开旅行包,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支自制猎枪静静地躺在里面,枪口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旁边散落着几十枚未发射的弹头,此外还有一顶黑色棒球帽、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日用品。技术人员对猎枪和弹头进行了紧急检验,确认这支口径 12 毫米的自制猎枪正是作案凶器,包里的弹头与案发现场及死者体内提取的弹头材质、尺寸、重量完全吻合。

然而,技术人员在枪支、子弹及其他物品上反复勘察,却没有找到完整的有效指纹。嫌疑人显然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作案后仔细擦拭过相关物品。幸运的是,技术人员在旅行包内侧的布料上,检出了三个人的 dNA 信息,经过比对,其中两个属于楚颜和冯丽,第三个很可能就是嫌疑人的。警方将该 dNA 信息录入全国公安数据库进行比对,却没有找到匹配的记录,这说明嫌疑人此前没有犯罪前科,或者说没有被警方抓获过,这条重要的线索再次失去了作用。

专案组并没有气馁,他们尝试从旅行包内的衣物和帽子入手追查销售渠道。可调查后发现,这些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款式,棒球帽是某知名品牌的基础款,短袖和长裤也是普通的地摊货,销售范围极广,遍布临沂多个批发市场,根本无法锁定具体的购买地点,这条线索又一次陷入僵局。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旅行包里一个装着弹头的白色塑料瓶引起了技术人员的注意。这个塑料瓶原本应该是装饮料的,现在里面装满了弹头,除此之外,瓶子里还有 97 个被剪得支离破碎的圆形塑料片,上面残留着一些模糊的文字和字母。“这些塑料片看起来像是超市购物袋剪下来的。” 一位技术人员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你看,这个碎片上有个‘商’字,那个上面好像是‘城’。”

“把它们拼起来!” 张磊当机立断。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技术人员们围坐在桌子旁,像玩拼图游戏一样,耐心地将这些碎片逐一拼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碎片渐渐组合成了几个完整的片段,从上面辨认出了 “商城”“石家庄正定宝莲” 等字样。“这是一家连锁超市的购物袋!” 张磊眼前一亮,立刻让人查询该超市的信息,“一般人都会在居住地或工作地附近的超市购物,这家超市的分店主要集中在河北的石家庄、保定、衡水等地,嫌疑人很可能来自河北!”

与此同时,根据警犬追踪的轨迹和嫌疑人翻出公园后的逃窜方向,专案组继续扩大视频侦查范围。7 月 5 号凌晨 12 点 26 分,嫌疑人出现在了案发现场以南 4 公里的临沂汽车站广场,他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没有进站,而是在广场上溜达了一会儿,随后坐上一辆摩的,朝着高速入口的方向驶去。

民警立刻展开排查,根据摩的的行驶路线和监控画面,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找到了当时搭载嫌疑人的摩的司机。“那天凌晨没拉几个人,我对他印象特别深。” 司机师傅回忆道,“他上车的时候神色很慌张,还戴着帽子,说话口音很重,不是我们临沂本地人。他说要去高速入口,谈好车费 30 块钱,到地方后,他付了钱就匆匆忙忙地跑了。”

警方随即调取了京沪高速入口附近的监控,7 月 5 号凌晨 0 点 42 分,嫌疑人在高速入口下车后,并没有立刻上高速,而是朝着西边走去,很快就走出了监控画面。民警分析,长途客车经常会在高速入口附近临时揽客,嫌疑人很可能打算搭乘长途客车逃离临沂。他们立刻排查了当时通过该高速入口的 17 辆长途客车,调看了每一辆车的车内监控,可遗憾的是,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踪迹。

“他没坐客车,那肯定是往西边去了!” 张磊当机立断,调整侦查方向,沿着高速入口往西展开地毯式排查。果然,多个路段的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了嫌疑人的身影:7 月 5 号凌晨 1 点 12 分,他出现在市区往西 4 公里的义堂镇,此时的他已经扔掉了棒球帽,头发有些凌乱,步履匆匆;早上 5 点 11 分,他又出现在义堂镇往西 10 公里的费县探沂镇,手里的大包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小巧的布袋,看起来疲惫不堪,脚步沉重,显然已经徒步走了一夜,连鞋子都沾满了泥土。

早上 6 点多,天渐渐亮了,探沂镇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早点摊冒出袅袅炊烟,行人也多了起来。嫌疑人在一家商场周围徘徊了很久,时不时朝着路人张望,似乎在犹豫什么。随后他在一个早点摊买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后,他又在商场附近转悠了半个小时,之后便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消失在了监控画面中。

此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 7 天。对于命案侦破来说,7 天是黄金周期,一旦超过这个时间,线索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侦破难度会急剧增加。被害人的家属每天都给专案组打电话询问进展,电话里的哭声让每个办案民警都倍感压力,大家心里都清楚,必须尽快抓住凶手,给死者和家属一个交代。

“他徒步走到探沂镇就消失了,会不会就住在这附近,或者有熟人在这?” 案情分析会上,一位老民警提出了猜测。警方随即在探沂镇展开全面排查,张贴了带有嫌疑人模拟画像的悬赏通告,走访了沿街的每一家商铺和周边的居民区,可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张磊决定重新梳理所有的监控视频,重点查看嫌疑人消失前的每一个细节。在一段反复播放的视频中,他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画面:嫌疑人吃完早餐后,走到路边一个卖烟酒的柜台前,跟柜台后的一位女士说了几句话,随后朝着女士手指的方向走去,几十秒后就走出了画面。

民警立刻赶到探沂镇,根据监控画面找到了那家烟酒柜台。柜台后的女士姓王,今年四十多岁,在这里经营了十几年。在民警的耐心启发下,她慢慢回忆道:“那天早上确实有个男的来问我事,他看起来很累,头发乱糟糟的。我想想…… 他问我哪能理光头,还问多少钱。具体是不是 5 号我记不清了,每天来往的人太多了。”

“肯定是他!他想改头换面逃避侦查!” 张磊兴奋地拍了下桌子,立刻安排民警走访探沂镇的所有理发店。果然,一家位于小巷深处的理发店老板证实,7 月 5 号早上 8 点左右,有一个身材偏瘦、神色疲惫的男子来店里推了光头,还让老板用最快的速度。“他当时还问我哪能买到便宜衣服,我说前面那条街上有几家折扣店,他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老板回忆道。

顺着这条线索,民警在老板所说的折扣店监控中,再次发现了嫌疑人的身影。此时的他已经换了发型,光头在监控画面中格外显眼。他走进店里后,在货架前挑了半天,最终花 19 块钱买了一件灰色 t 恤衫,让店员当场剪掉商标后,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将原来的黑色短袖塞进了口袋。

监控画面继续追踪,7 月 5 号上午 8 点 39 分,嫌疑人在服装店南侧的公交站坐上了开往费县县城的公交车。他上车后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头一直低着,尽量避开其他乘客的目光。公交车到达费县汽车站后,他迅速下车,于 9 点 39 分来到售票窗口,买了一张长途客车票。由于当时汽车站尚未实行实名购票制,无法查询他的身份信息和目的地。但民警从监控画面中发现,售票员给嫌疑人售票时,伸出了五个手指。

“票价应该是 5 块或 50 块,排除 500 块的可能。” 张磊分析道。民警立刻走访了费县汽车站的售票员,得知当时车站没有 5 块钱的车票,50 块钱的车票只有一趟,是开往山东省济宁市的。

侦查员立刻驱车赶往 140 多公里外的济宁市,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调看了济宁汽车站的监控。7 月 5 号中午 11 点多,嫌疑人抵达济宁汽车站,他下车后没有出站,直接走到售票窗口又买了一张票。通过仔细观察监控细节,民警看到嫌疑人递给售票员一张 100 块钱的纸币,售票员找给了他 1 块钱,由此推断这张车票的价格为 99 块钱。警方随即查询了济宁汽车站当时的发车信息,确认 99 块钱的车票只有一趟,目的地是河南省安阳市。

这个发现让专案组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因为此前从塑料碎片上得到的超市线索,其唯一一家省外分店就在河南安阳市。两条毫不相干的线索竟然同时指向了同一个地方,这绝不是巧合,嫌疑人的落脚点极有可能就是安阳。

专案组立刻调集警力,星夜兼程赶往安阳。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他们调看了安阳汽车站的监控视频。7 月 5 号傍晚 6 点多,嫌疑人乘坐的长途客车抵达安阳汽车站,他背着一个小包,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坐上了一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晚上 8 点 04 分,公交车停靠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嫌疑人下车后,径直走进了小区,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警方经过调查得知,这个小区是一个建成于上世纪 90 年代的老旧小区,共有几十栋楼,居住着 5000 多名居民,其中租住户占了很大比例,人员构成十分复杂。如果逐户排查,不仅工作量巨大,还很容易打草惊蛇。更危险的是,嫌疑人持有枪支,且作案手段残忍,一旦在抓捕过程中发现异常,很可能会狗急跳墙,拿起枪支反抗,对民警和周围居民的生命安全造成严重威胁。

经过慎重考虑,专案组决定采取蹲守抓捕的方式。他们将 20 多名侦查员分成四组,分别在小区的四个出入口及周边路段隐蔽蹲守,每组配备望远镜和对讲机,随时保持联系。7 月的安阳酷热难耐,烈日炙烤着大地,地表温度超过 35 摄氏度,侦查员们穿着厚重的便衣,潜伏在树荫下或附近的商铺里,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浸透了衣衫,蚊虫叮咬得浑身是包,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每个人都紧盯着小区门口,生怕错过嫌疑人的身影。

两天过去了,嫌疑人始终没有露面,蹲守的侦查员们已经 50 多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但他们依旧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张磊每天都要巡查各个蹲守点,鼓励大家坚持下去:“凶手肯定就在这个小区里,我们多坚持一分钟,就多一分抓捕他的可能!”

7 月 18 号,案发后的第 13 天晚上 9 点半,一个光头男子出现在小区门口。他穿着一件灰色 t 恤衫,背着一个小包,低着头,脚步匆匆。负责蹲守的侦查员立刻警惕起来,通过对讲机确认了他的体貌特征。

正是监控中改头换面后的嫌疑人!

“行动!” 随着张磊的一声令下,侦查员们迅速围拢过去,将男子当场控制。男子先是挣扎了一下,当看到民警亮出的证件时,他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脸色煞白,嘴里喃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我跑不掉了。”

经审讯,该男子名叫牛志明,46 岁,河南安阳人,无犯罪前科。面对民警的审讯,他起初还想狡辩,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并供述除了作案时丢弃的那把枪,他在老家还有一把自制猎枪和大量子弹。

民警立刻驱车赶往牛志明位于安阳市郊农村的老家。这是一间破旧的平房,周围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民警在屋内进行了仔细搜查,最终在床底下的一个木箱里,搜出了一把自制三连发猎枪、几十发子弹以及一套造枪工具。屋子的门板、墙角的铁皮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显然他经常在这里练习射击,对枪支的构造和操作极为熟悉。

牛志明的供述,揭开了这起血案背后令人唏嘘的真相。他与妻子结婚 20 多年,育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正在读高中,小女儿还在上小学。十几年前,为了给孩子更好的教育,他带着全家从农村进城,在建筑工地打零工。每天起早贪黑,扛水泥、搬砖头,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月薪却只有 3000 多元。妻子在家照顾孩子,偶尔打些零工补贴家用,一家人的生活过得紧巴巴的,巨大的生活压力让牛志明变得性格孤僻、脾气暴躁,经常借酒消愁。

夫妻两人的关系也因此变得紧张,争吵成了家常便饭。每次吵架后,牛志明就会独自一人回到老家的破房子里,关起门来制造枪支,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他从小就对枪械有着异常的兴趣,年轻时村里有人用自制猎枪打猎,他经常跟着看热闹,久而久之,就摸清了枪支的构造和制造方法。后来,他开始偷偷收集废旧的钢管、铁板等材料,利用自己在工地学到的焊接技术,尝试制造枪支。他深知私造枪支是违法行为,所以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包括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此前制造的两把枪,他只是在心情郁闷时用来射击发泄,从未想过用它们来伤害别人。

2015 年 7 月 1 号,牛志明因为喝酒晚归,与妻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妻子哭着指责他不顾家、没本事,连孩子的学费都快凑不齐了。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牛志明的心里。他一气之下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决定外出散心。临走前,他鬼使神差地将一把猎枪和几十发子弹装进了背包,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带着枪心里更踏实。

在安阳高速入口,他看到一辆开往临沂的长途客车正在临时揽客,一时冲动就补票上了车。抵达临沂后,他漫无目的地在市区闲逛,身上带的几百块钱很快就花光了,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了。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想到自己窘迫的处境,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萌生 —— 抢劫。

7 月 4 号晚上,牛志明来到滨河公园,他觉得这里环境偏僻,晚上人少,是实施抢劫的绝佳地点。他在公园里转悠了 3 个多小时,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晚上 10 点 59 分,他看到了正在约会的楚颜和冯丽。楚颜手里拎着的女士提包,让他觉得里面一定有不少钱。他立刻来了精神,悄悄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尾随他们进入了长廊。

趁着两人不注意,他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抢走了楚颜手里的提包。冯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声呼救:“抢劫啊!救命!” 这声呼救让牛志明瞬间慌了神,他担心引来其他人,于是不假思索地从背包里掏出猎枪,朝着两人扣动了扳机。两声沉闷的枪响后,楚颜和冯丽倒在了血泊中。

杀人后,牛志明仓皇逃离现场,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打开提包,发现里面只有 300 多元现金和几张银行卡。看着手里的钱,他既后悔又害怕,但事已至此,他只能选择继续逃跑。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他多次改变逃跑路线,剪了光头、换了衣服,辗转临沂、济宁等地,最终回到了安阳。回到家后,他终日借酒消愁,精神高度紧张,生怕警察找上门来,直到被警方抓获,他的妻子对此事依旧一无所知。

最终,牛志明因涉嫌抢劫罪、非法制造、买卖、运输枪支罪,被依法判处死刑。当听到判决结果时,他没有辩解,只是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对不起那两个年轻人,对不起他们的家人。”

我国法律明确规定,私造、私藏枪支属于严重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行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条规定,非法制造、买卖、运输、邮寄、储存枪支、弹药、爆炸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任何试图挑战法律权威的行为,终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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