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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纪实録 第29章 血色孽缘

作者:汝南墨尘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30 04:37:30

血色孽缘:建筑巨子孙天晓之死

黑龙江的建筑版图上,曾有一个名字如惊雷般响亮 —— 孙天晓。

他的工程队像拓荒的马群,从冰城哈尔滨蔓延到南国海滨,钢筋水泥浇筑的不仅是高楼大厦,还有他在业界的赫赫声名。坊间都说,孙老板手里的地皮比账本还厚,哈尔滨有他自营的星级宾馆,广州珠江边那片待开发的地块,光租金就能让寻常人躺赢三代。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位身家亿万的老板,偏生了副俊朗模样。三十出头的年纪,西装永远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里都像藏着春风,全然没有暴发户的粗粝。多少年轻姑娘见了他,眼里像落了星子,前赴后继地扑上来,而他总能体面地周旋,把那些隐秘的情愫藏在深夜的霓虹里,从不让自家的算盘染上半分绯闻。

1999 年的夏天,这层体面被一场大学同学聚会撕开了一道缝。

那天是六月的周末,哈尔滨的傍晚还带着点凉意,包厢里的冰镇啤酒在玻璃桌上凝成蜿蜒的水痕。张凤君被同学推搡着坐到主位旁,刚端起酒杯,就听见邻座有人喊 “孙总”。她抬眼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 那男人侧对着她,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利落,正是传说中那个 “又有钱又英俊” 的孙天晓。

她早从老同学口中听过他的传奇:从穷学生到建筑大亨,手里的项目能让市长亲自斟酒。只是当年在黑龙江大学时,他比她低两级,像两条平行线,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交汇。更让她心跳失序的是,他看起来那样年轻,最多三十出头,却已把事业做得如日中天。

酒过三巡,张凤君端着酒杯站起来,想敬这位 “传奇校友” 一杯。可指尖刚碰到杯脚,手腕莫名一软,琥珀色的酒液 “哗啦” 泼在孙天晓的西装前襟上。那是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进口料子,酒渍晕开时,张凤君的脸瞬间红透了耳根。

“对不起对不起!” 她慌忙掏出手帕去擦,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胸膛时,像被电流狠狠击了一下,猛地缩回手。抬头时,正撞进孙天晓的眼睛里 —— 那目光很深,带着点玩味,又藏着点说不清的温柔,看得她心潮翻涌,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没事。” 他轻笑一声,自己接过手帕,“倒是让张总见笑了。”

这声 “张总” 让她愣了愣。后来才知道,他早打听清楚了,她是本地小有名气的贸易公司总经理,当年从黑龙江大学退学,转去经济管理干部学院,毕业后揣着几百块钱下海,硬生生在男人堆里拼出了一片天。

聚会散后没几天,张凤君的电话响了,是孙天晓。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点磁性:“张总,上次的西装还得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一来二去,电话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通道。八月的一天下午,孙天晓的电话又来了,背景里有飞机起飞的轰鸣:“我要去广州办事,你要是得空,要不要一起?那边的荔枝正甜。”

张凤君几乎是脱口而出:“好。”

她后来总想起那个广州的夜晚。珠江的风带着潮气,吹进宾馆的落地窗,他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灯光在他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她走过去递水,他伸手接过,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这一次,她没躲。

“我不是图你的钱。” 那晚,她趴在他胸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孙天晓,我就是觉得…… 跟你在一起,心里踏实。”

他搂紧了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知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那时的张凤君信了。她不知道,孙天晓的 “一辈子”,早就被婚姻捆在了别处。他的公司靠着岳父家的人脉起家,账本捏在妻子侯某手里,连钱包都得按时 “上交”。在外人眼里他是呼风唤雨的孙总,回到家却得看岳父岳母的脸色,连给情人买礼物都得偷偷摸摸攒私房钱。

这份隐秘的爱里,张凤君像个虔诚的信徒。天凉了,她买最好的羊绒线,在深夜的台灯下给他织毛衣,针脚密得能数清;知道他应酬多伤胃,她跑遍哈尔滨的老字号,买回鹿鞭和人参,炖成浓汤装进保温桶;甚至他说手头紧,她眼睛都不眨地掏出存折 —— 到后来案发,孙天晓从她这里借走的钱,连本带利凑了六十五万。

她还买了个厚厚的牛皮本,成了他们爱情的 “史官”。第一次约会的电影票,去三亚旅游的登机牌,他随口说过的一句情话,都被她工工整整地记下来,贴得满满当当。她总说:“等咱们老了,就翻着这个本儿,数咱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可这 “日子”,从 2000 年春天开始变味。

那年三月,张凤君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瞒着孙天晓,悄悄关了公司,在家养胎,想等孩子稳了再给他一个惊喜。可命运没给她这个机会 —— 胎儿三个月时没了心跳,她独自一人走进手术室,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医生说 “需要剖腹产” 时,眼泪无声地淌进枕头里。

孙天晓自始至终没露面。他只在电话里说:“公司忙,你好好养着。”

出院后,张凤君想重开公司,孙天晓却发了火:“在家待着!外面那些男人看你的眼神,我不放心!”

他的控制欲像藤蔓一样缠上来。不准她穿裙子,不准她涂口红,出门必须裹得严严实实,连抬头看一眼路边的男人都要被盘问半天。为了让他安心,张凤君断了和所有朋友的联系,把自己锁在那间他们 “爱巢” 里,像只见不得光的鼹鼠。

只有一起出门旅游时,她才能暂时喘口气。在陌生的城市里,他会牵她的手,会给她买冰淇淋,会在镜头前笑得像个真正的丈夫。可回到哈尔滨,他又变回那个需要 “按时回家” 的孙天晓,留她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数着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2003 年,孙天晓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黑龙江的房地产市场遇冷,他投出去的几个项目成了烂尾楼,岳父在家指着鼻子骂他 “废物”,妻子侯某更是三天两头跟他吵,连带着他的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第一次动手,是因为张凤君忘了给他熨衬衫。他像疯了一样揪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直到她额头渗出血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看着她满脸是血的样子,他突然清醒了,“扑通” 跪在地上,扇自己的耳光:“凤君,我不是人!我错了!”

张凤君的心软了。她扶他起来,给他上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这只是开始。他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前一秒还在说 “我爱你”,下一秒就能因为一点小事对她拳打脚踢。打完了又跪下来哭,求她原谅,周而复始,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你是不是…… 病了?” 有一次,看着他双眼赤红、语无伦次的样子,张凤君小心翼翼地问。

他猛地瞪起眼睛:“我没病!你才病了!”

那年七月,两人去北京办事,张凤君偷偷跑到安定医院。医生听完她的描述,眉头紧锁:“他这是长期压力过大导致的精神障碍,严重了会有自杀倾向,甚至…… 伤害他人。”

她哄着骗着把孙天晓带到医院,医生开了药,反复叮嘱:“这药不能让他自己拿着,剂量必须你把控。”

张凤君自己先试吃了三天,确定没大碍才给他。可药的副作用太大了 —— 他变得嗜睡、乏力,连看她的眼神都没了温度。妻子侯某察觉到他的冷淡,在家里大闹,他索性借口 “疗养”,躲到了张凤君那里。

靠着药物和她的照料,半年后孙天晓的状态好了些。可平静没持续多久,2004 年初,黑龙江掀起反腐风暴,几个曾帮过他的高官接连落马。孙天晓夜里睡不着觉,总盯着天花板说胡话:“他们会不会把我供出来?我完了……”

他的精神再次崩溃,比之前更严重。他抱着张凤君哭:“你当年剖腹产挨了一刀,我欠你的,以后我还你一百刀,咱们就两清了。”

这话像根毒刺,扎在张凤君心里。

他们开始玩更极端的游戏。吵到激烈时,孙天晓会翻出安眠药,倒一半给她:“死吧,死了就清净了。” 她真的会吞下去,他也跟着吞。两人睡两天两夜,醒来后继续吵,继续打,像两只困在笼子里互相撕咬的野兽。

有一次吵架,孙天晓把那个牛皮本撕了,碎片扔得满地都是。张凤君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来,慢慢拼回去。纸上的字迹晕开了,像她流不干的眼泪。

她想结束了。

可孙天晓不同意。他找到她,掐着她的脖子吼:“你想分手?你知道我太多事了!我是精神病,杀了你也不用偿命!”

他还欠她六十五万,欠她五年青春,欠她一句像样的告别。

张凤君做了最后的准备。她把五年来的照片、车票、日记都传到网易邮箱,给侯某发了封长信,把所有事和盘托出。她还复印了几份资料,交给侄女:“我去北京,如果三天没回来,你就把这些寄出去,寄给孙天晓的公司,他的家人,所有认识他的人。”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五年,她不是他随便丢弃的影子。

2004 年 8 月 20 日,张凤君骗孙天晓去了北京。她在商场买了把锋利的水果刀,藏在包里。那天下午,孙天晓知道自己被 “骗” 后,在饭店房间里歇斯底里地咆哮:“你连我朋友都敢利用?你想毁了我?”

两人打了起来。张凤君求饶后,他吃了安眠药睡去。她却没睡,给侯某打了电话:“我是孙天晓的情人,你去网上看,那些照片会告诉你一切。”

第二天早上,孙天晓醒来,得知侯某知道了真相,彻底疯了。他骂她,打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划伤了她的右手。张凤君摔门而去,去安定医院找医生,回来时,看见孙天晓正对着电话吼,挂了电话就冲她咆哮:“你去医院见男医生了?你就是离不开男人!”

他抓起桌上的装饰石砸过来,张凤君躲开,顺手抄起那把水果刀。

“你说过要还我一百刀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停不下来。

刀光闪过,血溅在洁白的床单上。她不知道自己扎了多少下,只记得他说过的 “一百刀”,就一下一下地数着,直到他不再动弹。

她给侯某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孙天晓是我的了,永远都是。”

然后,她吞下了所有的精神病药,想陪着他一起走。

警察找到她时,她坐在血泊旁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像耗尽了所有力气。法医鉴定显示,孙天晓身上有 120 多处刀伤,4 处刺穿心脏,8 处刺破肺脏,死于急性失血性休克。

2005 年 7 月,北京一中院一审判决张凤君死刑。她上诉,二审时突然说要揭发他人,想换条命,却没能如愿。

2006 年 8 月 8 日,北京市高院维持原判。行刑前,张凤君签字画押,只要求去趟厕所。法官宣读死刑命令时,她平静地听着,最后连说两个 “谢谢”。

没有家人来送她。

哈尔滨的秋天来得早,孙天晓的公司早已易主,那片曾属于他的广州地皮,后来盖起了高档小区。没人再提起那个英俊的建筑商,也没人记得那个为他燃烧了五年,最后同归于尽的女人。

只有风偶尔掠过当年他们约会的那条街,像在低声诉说: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以血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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