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巨匠 第126章 皇座下的黄金

崇祯元年，十月二十。日本，山城国，京都。

深秋的冷雨，淅淅沥沥地笼罩了这座千年古都。 雨水顺着御所陈旧的瓦当滴落，汇聚成一股股浊流，在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蜿蜒。这座名义上是日本心脏的城市，此刻却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暮气。

自德川家康建立幕府以来，政治中心东移江户，京都的天皇与公卿们便成了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幕府设立的**“京都所司代”**，像看犯人一样监视着朝廷的一举一动。公卿们甚至穷困潦倒到需要偷偷变卖字画为生。

御所，常御殿。

殿内的光线昏暗，为了省油，只有角落里点着两盏如豆的油灯。 后水尾天皇身穿一件有些褪色的直衣，正枯坐在榻榻米上，手里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对着残局发呆。 他今年三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甚至有些桀骜不驯的年纪。但此刻，他的眉宇间积郁着化不开的愤懑。 就在前不久，幕府刚刚颁布了霸道的法令，剥夺了天皇敕封高僧“紫衣”的权力（紫衣事件）。这是对皇权**裸的羞辱，像是一记耳光抽在所有皇室成员的脸上。

“陛下。” 一名年老的关白（公卿之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因为跑得太急，帽子都歪了。他的神色慌张，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来了！他们来了！”

“谁来了？板仓重宗（幕府所司代）吗？”天皇的手微微一抖，棋子落在棋盘上，乱了局。

“不！是泽庵大师！” 老关白压低了声音，凑到天皇耳边，声音都在颤抖： “他带着……带着那位大明**‘镇海王’**的亲笔信，还有……还有能救命的东西，已经从御沟的暗道潜入进来了！”

“泽庵？” 后水尾天皇眼神猛地一亮。那是他最敬重的高僧，也是反幕府的精神领袖。 “快宣！别让幕府的眼线发现了！”

……

“吱呀——” 屏风被轻轻拉开。

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泽庵和尚大步走入。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榻榻米上，但他并未在意，只是摘下斗笠，露出了那张沧桑却坚毅的脸。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虽然穿着日本浪人服饰，但眼神冷冽如刀的汉子。 那是孙得胜麾下最精锐的神机夜不收。他们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短铳。

“贫僧泽庵，参见陛下。”泽庵跪地行礼。

“大师快起！”天皇急切地问道，“你不是被流放了吗？怎么回来的？那大明王爷……又是怎么回事？外面传闻的黑船，是真的？”

泽庵站起身，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侧身让开。 只见那两名夜不收上前一步，并未下跪（大明不跪倭王），只是微微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锦盒，双手呈上。

“这是我家王爷，给陛下的见面礼。” 夜不收的日语虽然生硬，但透着一股天朝上国特有的傲慢与自信。

天皇颤抖着手，接过锦盒。 好沉！

他缓缓打开盒盖。

“嘶——” 殿内的烛火仿佛在一瞬间都亮了几分。 老关白的眼睛瞬间直了，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吞咽声。

盒子里，没有书信，没有字画。 只有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二十根金灿灿的大明足赤金条。 每一根金条上，都刻着“大明皇家银行监制”的字样。而在金条中间，还镶嵌着一颗硕大如龙眼的东珠。

在这个早已被幕府削减用度、甚至连宫墙破了都没钱修的皇宫里，这笔财富足以买下半个京都的公卿，足以让天皇过上几年不用看幕府脸色的体面日子。

“这……” 天皇咽了口唾沫，死死盯着那金子。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深深恐惧。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送的黄金。

“无功不受禄。” 天皇合上盖子，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声音有些干涩： “大明王爷……意欲何为？”

泽庵抬起头，目光灼灼，说出了那个足以让日本天翻地覆的计划： “王爷言：大明乃日本之父母之邦。今见权臣（德川家）窃国，欺凌君父，视天皇如傀儡，大明震怒。” “天兵已至九州，平户、福冈皆已光复。萨摩岛津氏、长州毛利氏，皆已奉王爷号令，起兵勤王！”

“勤王？！” 天皇猛地站起身，身后的屏风被撞得乱响。 这两个字，他做梦都在想，在梦里他无数次斩下了德川家光的头颅。 但当这两个字真的被人说出来时，他感到的却是刺骨的寒意。

“王爷请陛下做一件事——下密诏。” 泽庵从怀里掏出一卷空白的黄绢： “宣示德川家为**‘朝敌’，号召天下大名‘尊皇讨奸’**！” “只要陛下肯下诏，大明的舰队就会配合倒幕联军，直捣江户，还政于朝廷！”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雨声，和天皇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 后水尾天皇颓然坐下，脸色苍白如纸。 “若是……败了呢？” 他的声音发颤，眼神游移不定： “幕府有旗本八万，各藩大名三十万。大明那位王爷……带了多少人？两万？三万？” “朕若是下了诏，一旦事败，皇室必遭灭顶之灾！德川家光会废了朕，甚至杀了朕！” “朕……朕不敢赌啊。”

这是一个长期被压迫者的本能反应——怯懦。 他想要权力，想要金钱，但他不想承担风险。

“陛下！”泽庵急了，“机不可失啊！”

“不……不行。” 天皇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把锦盒推开，但随即又忍不住伸手按住锦盒（舍不得钱）： “这金子……算是朕借大明的。日后……日后定当奉还。” “至于诏书……”

天皇眼神闪烁，最后咬牙说道： “朕身体抱恙，手抖不能执笔。” “请大师转告李王爷，若他真能兵临淀川，证明他有抗衡幕府的实力，朕……朕再下诏不迟。”

泽庵身后的两名夜不收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个天皇，既贪财又怕死，想让他现在就站队，根本不可能。

泽庵长叹一声，只能躬身： “贫僧……明白了。”

……

三日后。平户，大明远征军行辕。

李苏坐在书房里，听着夜不收的汇报，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拆信刀。

“砰！” 他一刀扎在桌子上，刀刃入木三分。

“好一个‘身体抱恙’。” 李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拿了我的钱，却不肯办事。这老狐狸是想骑墙，等我们和幕府杀个两败俱伤，他再出来捡便宜。”

“王爷，那怎么办？” 郑芝龙在一旁有些恼火，把帽子往桌上一摔： “没有天皇的诏书，咱们就是‘外敌入侵’。岛津家那边也不好忽悠啊，他们一直等着‘奉旨造反’的名分呢。”

“谁说没有诏书？” 李苏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他的背影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辣。

“他不给，我们就自己造。” 李苏转过身，眼神如狼：

“长庚！” “在。”宋应星走进来。 “找几个书法好的，模仿天皇的笔迹。给我伪造一份《讨幕密诏》！” “内容要多激烈有多激烈，怎么让德川家光跳脚怎么写！盖上咱们私刻的那个‘受命于天’的印章（反正没人见过真的）。” “然后，通过咱们的情报网，散发给萨摩、长州，还有全日本的大名！”

郑芝龙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王爷，这……这是假传圣旨啊！万一穿帮了……”

“穿帮？” 李苏笑了，笑得无比阴险： “等这假密诏传遍天下，等萨摩和长州跟幕府杀红了眼。” “这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 “到时候，德川家光会相信天皇是清白的吗？天皇就算想解释，谁会听？”

“这叫——逼良为娼。”

李苏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石见国的位置： “既然政治上暂时打不开局面，那就先从经济上下手。” “天皇要看实力？好。” “那我就去抢了他的钱袋子，再烧了他的粮仓。”

“传令！” “暂缓进军京都。” “神机营第一旅，集合。” “目标——石见银山！”

“我要让天皇看看，什么是大明的实力。等我把银山挖空了，再去京都，那时候，我看他写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