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巨匠 第44章 银子的狂欢与车把式的刀

天启二年，八月十五。中秋。

京师，正阳门外，大栅栏。

这里是北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今日却被挤得水泄不通。

一座刚刚挂牌的**“京西铁路招商局”**前，人头攒动。锦衣卫负责维持秩序，但这依然挡不住拿着银票想往里挤的疯狂人群。

因为《大明民报》已经连载了三天头条：

《想发财吗？去买铁路股！》

《一两银子变十两！京西煤矿的黑色黄金！》

大厅内，李苏站在一张巨大的京城地图前，手里拿着一根教鞭，俨然一副后世“路演”的架势。

台下坐着的，不仅有魏忠贤派来的干儿子，有各大商号的掌柜，甚至还有不少平日里自诩清高的文官家仆（偷偷来的）。

“诸位。”

李苏敲了敲黑板上的两个数字：

“京西门头沟的煤，坑口价是每百斤五分银子。”

“而进了这北京城，煤价是每百斤二钱银子。”

“这中间的一钱五分利，去哪了？”

台下有人喊道：“都被运费吃了！路不好走，车马费贵啊！”

“对！”

李苏猛地一挥手：

“驴车拉煤，一天只能跑一趟，拉五百斤。但这中间的人吃马嚼、车损路耗，把利润都吃光了。”

“但我修的这条铁路，用蒸汽火车拉。”

“一趟能拉十万斤！一天能跑三趟！而且它只吃煤，不吃草！”

“这意味着什么？”

李苏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

“意味着运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一钱五分的差价，就是纯利！”

“这条路一旦修通，咱们就不是在运煤，是在运银子！”

“现在，我发售一万股。每股一百两。买了股，这铁路就有你的一份，以后赚了钱，年年分红！”

“轰！”

台下彻底炸了。

这个账太好算了。傻子都知道这是捡钱！

“我买！魏公公要一千股！”

“范家（虽然被整了，但不敢不来）要五百股！”

“我出钱！现银！”

疯狂的抢购开始了。

短短半个时辰，一百万两白银的融资额度被抢购一空。

李苏看着那些挥舞着银票的权贵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上了车，你们就是我的同盟。以后谁想动这条铁路，就是在挖你们所有人的祖坟。

……

与此同时。外城，骡马市。

这里是京城运输业的“总舵”。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的粪便味和劣质烟草味。

几百名五大三粗的车夫、脚夫，正聚在一个茶棚里，气氛阴沉得吓人。

坐在正中间太师椅上的，是一个光着膀子、背上纹着一条黑龙的壮汉。

他叫刘铁背，京师车马行的总把头。手底下管着三千辆大车，垄断了京西的煤炭运输。

“大哥，那姓李的要断咱们的活路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车夫把茶碗摔得粉碎，“要是那什么‘火轮车’真的跑起来，一趟拉十万斤，咱们兄弟喝西北风去啊？”

“是啊大哥！咱们去把那铁路给扒了吧！”

“对！跟他拼了！”

刘铁背阴沉着脸，手里转着两个铁胆，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能在京城混这么多年，黑白两道通吃，靠的就是心狠手辣。

“扒铁路？那是找死。”

刘铁背吐了一口浓痰，“那是皇上御批的，锦衣卫看着呢。你们想去诏狱里尝尝滋味？”

“那咋办？就这么等死？”

“哼。”

刘铁背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光芒：

“那铁车是个死物，听说还得烧火才能动。”

“再过半个月，就是他们说的‘通车大典’。到时候，皇上也要去。”

他招了招手，示意几个心腹凑过来，压低声音：

“那玩意儿不是要在铁轨上跑吗？咱们不去扒路。”

“咱们去给它‘加点料’。”

“我在五台山求过一道符。只要在那铁轨上动点手脚……那几万斤的铁疙瘩要是翻了车，嘿嘿……”

“到时候惊了圣驾，砸死了人，我看他李苏有几个脑袋够砍！”

“大哥英明！”众车夫狞笑起来。

……

西山，铁路工地。

宋应星正带着几千名工匠，日夜不停地铺设铁轨。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标准化的枕木、用高炉钢水浇铸的重型钢轨、还有那一颗颗特制的道钉。

每一寸铁路的延伸，都在敲响旧时代的丧钟。

李苏站在路基上，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京城城墙。

“大人。”孙得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骡马市那帮人有动静了。他们买了火药，还有很多大石头。”

“想搞破坏？”李苏并不意外。

任何变革，都会伴随着流血。既得利益者的反扑，是必然的。

“要不要先把刘铁背抓了？”孙得胜问。

“不。”

李苏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酷：

“抓了他一个，还有后来人。我要借这次机会，彻底打服这帮地头蛇。”

“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

李苏指着脚下冰冷的铁轨：

“当工业的钢铁洪流碾压过来的时候，任何挡在前面的血肉之躯，都只是润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