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杜肚里的故事 第42章 蛊烬

云桑坞的晨光刚漫过老桑树的枝桠，风巢方向突然“噌”地窜起道金光，像被揉碎的星子裹着桑香，直往脉根柱飘。巫浊光攥着束“雾桑须”站在柱前——这须子是昨夜清余蛊时缠在老桑枝桠间的新物，细如银丝，沾着晨雾泛淡蓝，桑耕爷爷说它跟桑泉“玉髓菌”、烘香的“桑籽仁”配着熬，能成“桑须菌羹”，鲜得能勾出人的馋虫，还半点不沾甜腻三高。

“娘，这须子软得像云！”念豁抱着竹篮跑过来，辫梢红丝带“叮铃”晃，篮里玉髓菌透着乳白，捏一下能挤出黏汁。她刚想扯根雾桑须，竹篮突然“唰”地歪了，菌子滚了一地，念豁“叉”地蹲下去捡，指尖被黏液粘住两根，笑得直晃：“娘！这菌子会‘粘手’！跟字舀昵姐做桑酪的浆糊一样！”

巫浊光帮女儿剥指尖的菌液，触到雾桑须的瞬间，突然想年轻貌美时她总跟魔成堰在桑泉摸鱼，他把最大的鱼塞给她，自己啃小的；可后来他捧着前妻绣帕求娶，她却笑着说“我就是玩闹”，看他脸白了还觉得得意。如今这软乎乎的须子捏在手里，心里那些尖锐的防备，竟也跟着化了。

“我来捡，别粘你衣服上。”魔成堰提着陶壶过来，壶里桑泉水泛着淡香。他刚蹲身，陶壶突然“夸”地歪了，泉水洒在雾桑须上，须子淡蓝深了些，还飘出鲜味。魔成堰憨乎乎挠头：“哎？这须子遇水还变色？是不是跟脉根柱的光串上了？”

两人刚把菌子捡回篮，巷口突然“咚”地闷响，景耀的喊声撞过来：“阿陆！慢点儿！雾桑须要晃掉了！”转头见坤陆举着竹筐冲来，没瞅见田埂，“锵”地撞在景耀背上，两人摔在草地。竹筐“砰”地翻了，须子撒在菌子旁，竟缠成淡蓝小团，鲜味更浓了。

“你咋不看路！”坤陆撑着起来，头发沾了桑叶，刚要瞪景耀，却见他手忙脚乱“撸”地甩桑木勺，勺柄“唰”地碰在须子上，小团竟更规整了。景耀盯着须子愣半天：“哎？这须子会自己缠团？以后装罐都省劲儿了！”

正闹着，坤遏寅牵着晓输走过来，晓输手里攥着根雾桑须，眼睛却往巷口瞟——刚才他在桑泉边见着个穿粉布衫的姑娘，笑起来有小梨涡，此刻还在惦记。“哥，我帮着洗菌子吧！”他慌慌张张把须子藏身后，却没留神脚下，“咚”地撞在灶台角，疼得龇牙咧嘴，手里的须子“唰”地飞出去，刚好落在陶壶里，溅起的水花洒了魔成堰一脸。

“哎哟！晓输你慢点！”坤遏寅赶紧扶弟弟，没成想自己也踩了片桑叶，“撸”地滑了个趔趄，手按在装菌子的竹篮里，沾了满手黏液，还把菌子按扁了好几个。魔成堰抹着脸笑：“你俩这是跟桑脉新物较上劲了？”

众人闹哄哄往灶房去，字舀昵早已生好了火，陶锅架在灶上，桑泉水“咕嘟”冒泡。巫浊光把雾桑须、玉髓菌一股脑倒进去，何初也拆了布包，将桑籽仁撒进锅里，还特意多放了一勺——她记得坤遏寅爱吃脆口的，想着让他多尝些。

“等煮一刻钟就能吃了！”桑耕爷爷拄着拐杖过来，刚想叮嘱“别先尝生菌”，话还没出口，就见坤玖凑到锅边，趁人不注意，“叉”地捞了块玉髓菌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一亮：“哎！生的也好吃！跟脆梨似的！”

字舀昵赶紧拍他手背：“别乱吃！万一……”话音未落，坤玖突然“咚”地晃了晃，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锅喊：“哎？锅里的须子咋飞起来了？还长了小翅膀！”

众人一愣，就见坤玖突然蹲在地上，手舞足蹈地追着空气跑：“小虫子！别跑！我要抓你给字舀昵姐当耳环！”原来他吃的是株“幻味菌”——跟玉髓菌长得极像，却是桑脉里少见的“趣菌”，吃了会产生短暂幻觉，还会让人变得憨萌滑稽。

“坏了！我刚才也尝了一块！”景耀突然捂住头，眼睛发直，盯着坤陆的头发喊：“阿陆！你头上长桑苗了！还结了桑果！我帮你摘！”说着就伸手去扯坤陆的头发，坤陆又气又笑，拍开他的手：“你疯了！那是桑叶！”可景耀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蹦起来：“桑苗长我手上了！痒！阿陆快帮我吹吹！”

更热闹的还在后头——何初刚才怕桑籽仁没熟，尝了颗沾着菌液的，此刻突然“哇”地一声，指着魔成堰喊：“成堰哥！你变成小矮人了！还没念豁高！”念豁一听，赶紧跑过去跟魔成堰比身高，笑得直跳：“爹！你真的变矮啦！比我还矮半头！”

魔成堰自己也懵了，伸手摸了摸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蹲下来跟念豁平视：“那我是不是能跟你一起玩捉迷藏了？”说着就往灶台后躲，结果“咚”地撞在灶台上，疼得龇牙，却还傻笑着说：“灶台也变高了！”

巫浊光刚想笑，突然觉得眼前的坤遏寅变了模样——他身后竟跟着个“小坤遏寅”，穿着迷你版的青布衫，跟他做着一样的动作，连挠头的姿势都分毫不差。“遏寅！你身后有个小你！”巫浊光指着他身后喊，坤遏寅回头一看，也愣住了，伸手去摸那小身影，手却直接穿了过去，吓得他往后跳了一步：“这、这是啥？桑脉显灵了？”

晓输没吃菌子，却是看得最乐的，他指着坤玖喊：“玖哥在跟空气跳舞！还转圈圈！”众人一看，坤玖果然正踮着脚，抱着空气跳桑坞的祈脉舞，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歌：“桑脉甜，桑果鲜，字舀昵姐最好看！”字舀昵脸都红透了，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一把抱住：“字舀昵姐！你别跑！我给你跳最好看的舞！”

桑耕爷爷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解释道：“这幻味菌 harmless（无害），就是会让人看见好玩的幻觉，半个时辰就好！”说着递过一碗桑泉露：“喝了能缓解，不过看他们这样，倒比熬好的羹还热闹！”

巫浊光接过桑泉露，先给何初递了一碗——何初正蹲在地上，跟“小魔成堰”说话：“小矮人，你要不要吃桑籽仁？我给你留了好多。”何初喝了桑泉露，眨了眨眼，再看魔成堰，突然“呀”地一声，脸都红了：“成堰哥！我刚才看错了！你没变小！”魔成堰也乐了：“没事，变小了也挺好，能跟念豁一起玩。”

景耀喝了桑泉露，终于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刚才扯过的坤陆的头发，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阿陆，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真以为你头上长桑苗了。”坤陆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帮他拂掉了肩上的灰尘：“下次再乱吃菌子，我就把你丢进桑泉里醒酒！”

最逗的是坤玖，喝了桑泉露还没完全清醒，指着字舀昵的头发说：“字舀昵姐，你头发上有小蝴蝶，我帮你抓下来。”字舀昵无奈地摇摇头，任由他在自己头发上比划，眼里却满是笑意。

坤遏寅看着眼前的热闹，突然想起刚才晓输说的粉布衫姑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等下羹好了，要不要给你留一碗，说不定能碰到想找的人。”晓输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哥！我没有！”可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半个时辰后，幻觉终于都散了，陶锅里的桑须菌羹也熬好了。巫浊光掀开锅盖，一股鲜味扑面而来，雾桑须浮在汤面，像淡蓝的银丝，玉髓菌透着乳白，桑籽仁撒在上面，又香又好看。

“快盛来尝尝！”念豁早就等不及了，伸手去够陶碗，魔成堰赶紧帮她盛了一碗，还特意多放了些桑籽仁。念豁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娘！这羹太鲜了！比桑果干还好吃！”

众人也都盛了碗，一口下去，鲜美的汤汁在嘴里散开，雾桑须软滑，玉髓菌鲜嫩，桑籽仁香脆，口感丰富极了。坤遏寅喝着羹，看了看身边的何初，又看了看闹作一团的坤陆和景耀、坤玖和字舀昵，突然说：“这羹鲜，是因为有雾桑须、玉髓菌、桑籽仁配在一起，咱们桑坞的人也是一样，凑在一起才热闹，才像家。”

巫浊光听了，心里暖暖的，她看了看身边的魔成堰，又看了看笑得开心的念豁，突然明白：最好的幸福，不是年轻时追求的轰轰烈烈，而是历经辗转后，能跟爱的人一起，喝一碗鲜美的菌羹，看身边的人热热闹闹，把平凡的日子过成甜美的模样。

风巢的风又吹起来，桑叶“沙沙”响，像是在唱着歌。脉根柱的光裹着满坞的桑香与羹香，把这些温暖又憨萌的瞬间，都酿成了云桑坞最珍贵的时光。晓输喝着羹，眼睛还时不时往巷口瞟，心里盼着能再见到那个穿粉布衫的姑娘——他不知道，这样的期待，也是桑坞新缘分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