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杜肚里的故事 第46章 婚事

桑坞的晨光刚漫过老桑林的枝桠，就被一阵不似人间的暖意撞开——不是寻常的朝阳，而是带着淡淡金辉的云气，从东边山头漫过来，缠在桑叶上，凝成一颗颗泛着微光的露，像撒了满地碎星。巫浊光蹲在泉眼旁，手里攥着的桑蚕丝突然泛起柔白的光，丝絮在指尖绕成小小的卦象，竟是坤陆最熟稔的“乾卦（?）”纹路。

“阿浊，这是‘天应’。”魔成堰扛着捆千年桑木走来，枝桠上还挂着未拆的桑皮绳，那是桑耕爷爷特意让他从老桑林最粗的那棵“卦根桑”上取的，要用来搭“融界喜棚”。他放下桑木时，袖间飘出的不是人间的桑皮香，而是混着云气的清冽——那是昨夜景耀托梦时留下的气息，他说“明日辰时三刻，天界仪仗至，以‘天婚六仪’迎坤陆，不负乾卦之灵，不负人间之约”。

巫浊光笑着将泛光的蚕丝缠在桑木轴上，指尖碰了碰泉面，泛起的涟漪里竟映出漫天星子，像把夜空揉进了桑泉：“你说景耀要带天界最高礼仪来，会是什么模样？阿豁以前说‘乾为天，天行健，遇泽则和’，现在坤陆这‘人间乾卦’，要和天界的‘云泽灵’结合，怕是桑坞要变天了。”魔成堰蹲下身，帮她将桑木轴固定在泉眼旁的平石上，指腹蹭过她沾着星光露的手背：“是变‘暖’，你看这桑泉，都开始映星了，这是三界在为他们铺路。”

话音未落，东边山头突然传来“铛——铛——铛——”的钟声，不是人间的铜钟，而是带着云气的清响，每一声都让桑坞的桑叶簌簌作响，叶片上的星光露晃成一片碎金。桑盼杜推着辆嵌着杜鹃纹的小木车从巷口走来，车斗里码着几匹刚织好的“桑乾锦”，锦面上用金线织着乾卦纹路，每道阳爻都透着淡淡的光——那是她熬了三夜，将坤陆小时候戴的乾卦护身符拆了，取里面的灵力织进去的。

“阿陆呢？快让她来试试这锦！”桑盼杜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推车的手都在抖，“刚才天钟响时，这锦突然发光了，桑耕爷爷说这是‘卦锦应天’，说明坤陆的乾卦灵，和天界的气脉通了！”她话音刚落，坤陆就拎着裙摆从医庐跑来，辫梢的红丝带缠着几缕泛光的蚕丝，那是今早她梳理头发时，从发间莫名冒出的，像天生就该属于她的“乾卦灵丝”。

“娘，这锦……”坤陆刚碰到桑乾锦，锦面上的乾卦纹路突然活了过来，三道阳爻顺着她的指尖爬，绕着她的手腕缠成一个光镯，映得她眼底都泛着金辉。桑盼杜看着这一幕，突然红了眼：“我的傻闺女，你生下来时，桑耕爷爷就说你是‘人间乾卦托身’，掌心有天生的阳爻纹，现在总算等到能配得上你的人，连天界都为你动了仪仗。”

正说着，东边的云气突然翻涌起来，化作漫天祥云，从云端降下一队仪仗——为首的是两位身着星纹锦袍的“天吏”，手里捧着嵌着玉石的“天聘帖”，帖上的字迹不是人间的墨，而是用星光凝成的篆文，写着“天界景耀，承天帝旨，以‘天婚六仪’聘人间坤陆，乾卦映云泽，桑缘融三界，谨以天界至宝为礼，恭迎坤陆仙子入天界，守云桑之契”。

仪仗队的后面，是十二匹“云驹”拉的“星撵”，撵车由云根雕成，车厢嵌着漫天星子，像把银河装在了里面；星撵两侧跟着二十八位“星娥”，手里捧着不同的聘礼，每一件都透着非人间的奇幻——

第一份聘礼是“星丝锦百匹”，由天界织女星麾下的“经纬仙娥”所织，每一根丝线都取自星辰的光脉，展开时能映出持锦人的本命卦象，坤陆一碰到，锦面上立刻显出乾卦与景耀的“云泽卦”相合的纹路，像天生一对的印章；

第二份是“云根卦石”，取自天界“卦台山”的云脉根须，通体剔透，里面缠着一缕云气，将坤陆的乾卦牌贴在上面，石中竟映出两人从初遇到相守的画面，连他们小时候在桑坞拌嘴的模样都清晰可见；

第三份是“月华桑种”，由天界“桑星君”培育，种子是半透明的，像凝住的月光，桑耕爷爷说“此桑种落土即活，长出来的桑树叶会带星纹，结的桑果能通三界语，吃一颗就能听懂天界的云语、地界的虫鸣”；

最惊人的是第四份，由景耀亲自捧着从星撵上走下来——那是一面“乾天镜”，镜面不是金属，而是用天界最纯的“天晶”磨成，景耀将镜子递到坤陆面前，镜中竟映出她身着天界“乾卦仙袍”的模样，袍角绣着桑枝缠星纹，比人间最华丽的嫁衣还要夺目。

“阿陆，”景耀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紧张，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天界灵者的郑重，他身上的青布短打早已换成星纹锦袍，腰间系着嵌着云珠的玉带，却还保留着人间的憨厚，“天帝说，你是‘人间乾卦之灵’，掌‘自强不息’之韵，而我掌天界‘云泽之灵’，掌‘和润万物’之韵，乾遇泽则和，天遇人则暖，所以准我以‘天婚六仪’相聘，这‘乾天镜’是天帝亲赐，镜中仙袍，是按你掌心的乾卦纹绣的，只等你点头，咱们就以‘桑为媒，星为证，卦为契’，让三界都知道，人间有乾卦，天界有云泽，咱们是天定的缘。”

坤陆看着镜中身着仙袍的自己，又看了看景耀手里的云根卦石，突然笑了，伸手将腕上的乾卦光镯摘下来，套在景耀的手腕上：“聘礼我收了，但有个条件——迎亲时，你得按桑坞的规矩，从桑泉边踩着桑枝走到医庐，还要给桑坞每户人家送一颗月华桑种，让大家都尝尝天界的桑果。还有，我是人间的乾卦，嫁去天界，也要带着桑坞的根，你的‘天婚六仪’，得掺着桑坞的‘三喜礼’。”

景耀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像个孩子，赶紧点头：“都依你！桑坞的规矩我早记下了，桑耕爷爷给了我一本‘人间喜礼册’，我都背下来了！踩桑枝、送桑种、拜桑神，一样都不少！”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用云纸做的小册子，上面竟用人间的毛笔字写满了桑坞的习俗，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

桑耕爷爷这时拄着桑木杖走来，杖头的乾卦牌突然发光，与景耀腰间的云珠、坤陆腕上的光镯连成一线，形成一个“乾泽合卦”的光阵。“景耀，你既以天界礼仪相聘，就得懂‘天婚六仪’的真意——一曰‘卦合’，乾卦映云泽，灵犀相通；二曰‘星证’，邀二十八星宿为媒，记你们的缘；三曰‘云迎’，星撵踏云至，不扰人间烟火；四曰‘桑定’，在桑坞拜桑神，扎根人间；五曰‘泽润’，将天界云泽引至桑坞，让桑苗长得更旺；六曰‘永续’，以月华桑种为契，让三界都知你们的和。”

桑耕爷爷话音刚落，二十八位星娥突然散开，在桑坞上空排成二十八星宿的阵型，每颗星宿都透出淡淡的光，像在桑坞上空挂了幅星图；云驹拉着星辇踏云而下，却没沾半点尘土，稳稳停在桑泉边；景耀手里的云根卦石突然飘到空中，与桑耕爷爷杖头的乾卦牌相碰，发出“嗡”的一声，桑坞的桑叶瞬间都染上了星纹，连桑泉里的水都开始泛着星光。

“该备嫁妆了！”桑盼杜突然反应过来，拉着坤陆往家跑，坤愚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是他连夜削好的桑木卦牌坯子，每块都磨得光滑，透着乾卦的纹路——那是他要给女儿做“乾卦桑木阵”的，桑耕爷爷说“人间乾卦嫁天界，得以桑木为根，以灵力为魂，这阵能护她在天界不忘本”。

桑盼杜的嫁妆准备得极具人间烟火，却又藏着乾卦的灵力——

第一份是“乾卦桑木阵”，由三十六块千年桑木刻成，每块都嵌着坤陆的一滴血，血里带着乾卦灵力，桑耕爷爷说“此阵在天界展开，能挡天雷，能聚灵气，让坤陆在天界也能像在桑坞一样，活得顶天立地”；

第二份是“人间百喜织卷”，长三丈六，宽一丈二，桑盼杜邀了桑坞所有会织锦的妇人，用了一个月才织成，上面绣着桑坞历代的喜事：有阿豁救晓输时的暖，有巫浊光改过后的善，有桑婆婆嫁女儿时的笑，每一针都透着人间的温情，桑盼杜说“你去了天界，想桑坞了，就展开这卷，里面的人会笑着跟你说话”；

第三份是“韧心丝”，由坤陆亲自织就，用桑坞最韧的蚕丝，混着她掌心的乾卦灵力，织成一匹半透明的锦，摸起来像云，却比钢铁还韧，她说“景耀掌云泽，我掌乾卦，这丝能把我们的灵力缠在一起，不管在天界还是人间，都拆不开”；

最特别的是第四份，是桑坞每户人家凑的“桑缘礼”：桑婆婆送了颗自己腌的桑果干，说“在天界想这口了，就尝尝，能想起桑坞的味”；晓输送了块自己刻的乾卦牌，说“陆姐，这牌跟你掌心的纹一样，能帮你记着桑坞的路”；念豁送了朵自己绣的杜鹃，说“陆姐，这花在天界也能开，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当坤陆抱着这些嫁妆走出家门时，桑泉边早已热闹成一片——天界的星娥在教桑坞的姑娘们织星丝，云驹在桑林里悠闲地吃着带星纹的桑叶，景耀正跟着魔成堰学搭“融界喜棚”，笨手笨脚地把桑木搭歪了，引得众人笑。桑盼杜看着女儿抱着嫁妆，站在星撵旁，突然红了眼，却笑着说：“阿陆，记住，你是人间的乾卦，到了天界，也要像老桑树一样，扎根，向阳，活得有劲儿，景耀要是欺负你，就用桑木阵砸他，娘在桑坞给你撑腰！”

坤陆笑着点头，将“人间百喜织卷”展开，卷上的人竟真的动了起来：阿豁在医庐里熬药，对着她笑；巫浊光在桑泉边筛丝，朝她挥手；桑婆婆坐在门口晒太阳，给她递桑果干。景耀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云泽卦与她的乾卦相碰，发出淡淡的光：“阿陆，我在天界给你建了‘桑云院’，院里种满了月华桑，还有从桑坞移过去的杜鹃，你想桑坞了，咱们就踏云回来，好不好？”

桑耕爷爷拄着桑木杖，站在融界喜棚中央，将乾卦牌与云根卦石合在一起，大声道：“吉时到，行‘融界合婚礼’——一拜桑神，扎根人间；二拜星天，承天护佑；三拜三界，和乐相生！”

当坤陆和景耀对着桑神树、对着漫天星子、对着桑坞众人拜下去时，东边山头突然降下一道金光，落在他们身上，将桑乾锦与星丝锦缠在一起，化作一件带着乾卦与云泽卦的“融界喜袍”；桑泉里的星光露突然飘起来，绕着他们转了三圈，凝成一串星桑项链；二十八星宿的光突然变亮，在夜空里写下“乾泽和，三界乐”六个大字，像给他们的婚书盖了章。

巫浊光靠在魔成堰身边，看着这跨三界的婚礼，突然笑了：“你说阿豁要是在，会不会也觉得神奇？人间的乾卦嫁天界的云泽，桑坞的喜俗混着天界的礼仪，竟这么和。”魔成堰握紧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上的桑皮绳：“她肯定会说‘乾为天，泽为地，人间为和，三界本就该这样，你帮我，我帮你，日子才能甜’。”

桑盼杜靠在坤愚肩头，看着女儿和景耀登上星撵，星撵踏云而起，却没带走半点桑坞的土，反而落下几片月华桑种，落在桑泉边，瞬间就发了芽，长出带着星纹的桑叶。坤愚握紧她的手，手里还留着刻桑木卦牌的木屑香：“咱们的阿陆，真成了三界都认的‘乾卦仙子’了。”桑盼杜笑着点头，眼里却闪着泪：“不管她成了什么，都是咱们桑坞的闺女，是那个会揪着我织机要‘乾卦锦’的毛丫头。”

星撵越飞越高，坤陆从撵上往下看，桑坞像一块嵌在人间的绿玉，桑泉映着星子，融界喜棚亮着灯，众人笑着朝她挥手。她突然解开辫梢的红丝带，将“韧心丝”系在丝带上，扔向桑坞——丝带带着丝，落在老桑林的卦根桑上，瞬间缠成一个小小的乾卦，与天界的云泽卦遥相呼应，像在人间与天界之间，架起了一座“桑缘桥”。

“景耀，”坤陆靠在他怀里，看着漫天星子，笑着说，“以后咱们每年都回桑坞，给月华桑浇水，给桑坞的人带天界的星果，好不好？”景耀握紧她的手，掌心的云泽卦与她的乾卦贴在一起，发出暖暖的光：“好，不只回桑坞，咱们还要让月华桑长满三界，让所有生灵都知道，人间的乾卦与天界的云泽，能把日子过成最暖的模样。”

当星撵消失在云端时，桑泉边的月华桑突然开花了，淡金色的花瓣，带着乾卦的纹路，映着桑坞的灯，像把三界的暖，都留在了这片人间桑田。桑耕爷爷看着开花的桑木，笑着捋了捋胡子，将乾卦牌插进桑泉边的土里：“乾为天，自强不息；泽为地，和润万物；桑为人，承天接地。这婚，合该如此，这缘，该续万年。”

晚风拂过桑林，带着星纹桑叶的香，带着人间烟火的暖，带着天界云气的清，绕着融界喜棚转了圈，像在为这场跨三界的婚事，唱着最温柔的祝福。巫浊光和魔成堰牵着念豁和晓输的手，站在桑泉边，看着开花的月华桑，突然觉得心里的“盼”又多了几分——盼这桑木长青，盼这星果常甜，盼这三界的和，能像坤陆与景耀的缘一样，生生不息，暖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