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杜肚里的故事 第29章 合力

风巢的雾更稠了，不是晨雾的凉，是裹着“怨”的腥，每一缕雾丝里都缠着细碎的魂絮，像被撕碎的桑麻，飘在半空时会发出“沙沙”的响，凑近了听，是无数细碎的人声在呢喃，有天界流放者的嘶吼，有坤族祖辈的叹息，还有孩童的哭腔，混在一起压得人胸口发闷。

暮墨的信号是半截染血的桑枝。枝桠从雾里飘出来时，还带着淡青的烟，是谦卦变爻被魂絮灼烧的痕迹，枝上刻着个迷你的谦卦（谦·?：上坤——血\/雾\/絮；下艮——岩\/断\/险），最下方的“锋芒隐”刻痕断了，显然是在阵中遇了险。

“她在阵眼附近。”玖儿攥紧手里的桑木小筐，筐底的谦卦纹突然泛出淡红的光，是脉眼的温气在呼应信号，“暮墨说过，谦卦变爻断了，就是魂絮聚成‘噬魂雾’了，会把人的魂吸进雾里，永远困在幻像里。”他手背的谦卦浅红纹也跟着发烫，像有细小的桑根在皮肤下钻，往雾里探，“纹在引方向，阵眼在东南边。”

字舀昵往玖儿身边靠了靠，铃兰裙上的常春藤纹泛着淡绿的光，渐卦风裹住两人的周身，风里飘着铃兰草的香，竟让缠过来的魂絮顿了顿：“我帮你挡魂絮，你的坤卦气能承脉眼的温，别慌。”她从药篮里掏出个陶瓶，倒出点浅绿的药膏，往玖儿手背的卦纹上抹，是坤晓输昨天送来的风藤药膏，加了水苔，还带着巽风烘过的暖，“晓输说这药膏能稳卦气，他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递过来个蓝星花布包，布上绣着巽卦纹，针脚比上次送何初的更密，边缘还缝了圈铃兰草：“他说你去阵里，可能会被雾迷眼，这布包沾了巽风，能吹散眼前的幻像。”字舀昵说话时，耳尖有点红，风里的铃兰香更浓了。她没说，晓输缝这布包时，用巽风烘了整整一夜，连手指都被针扎破了，却只说“别让玖儿知道我费心”。

玖儿接过布包，指尖刚碰到布面，手背的谦卦纹突然亮了，和布包的巽卦纹缠在一起，泛出青红交织的光，是活卦的共振！他突然想起暮墨说的“谦卦藏劲，巽风传力”，原来这两个卦象早就有呼应，只是没被察觉。

“我们得快点。”坤晓输从后面赶上来，青衫上沾着更多的草木屑，腰间的巽卦桑牌泛着淡青的光，正和雾里的魂絮产生微弱的排斥，“我刚才在忘夫坡见了枯藤使，他带了枯桑渊的消息，魔成堰在渊底的枯桑树上，又锁了三个坤族的魂，还加了‘枯卦阵’，说要等我们去送死。”

他往玖儿手里塞了块风藤干，藤上还缠着细小红线：“这是谦卦变爻的余气，我用巽风凝在藤上，你到阵眼后，把藤往暮墨的谦卦石上贴，能帮她稳卦力。”晓输说话时，眼神没看字舀昵，却下意识往她那边扫了眼，见她的常春藤纹亮着，才悄悄松了口气，“我在阵外守着，要是魂絮往外跑，我用巽风拦，你们专心破阵。”

三人往雾里走，刚踏入风巢的范围，雾突然往玖儿身边聚，魂絮缠上他的桑木小筐，竟变了个模糊的身影，是坤愚！男人穿着坤族护脉的褐布衫，腿上缠着绷带，手里提着个护苗架，架上的“坤”字刻得歪歪扭扭，和桑盼杜手里的那只一模一样：“玖儿，别去阵眼，里面有陷阱……”

“是幻象！”字舀昵的渐卦风突然变劲，风裹着铃兰草的香，往幻像上扑，幻像“滋”地化了魂絮，“枯藤使说过，魔成堰让魂絮学坤族的人说话，就是为了骗我们停步！”她往玖儿手里塞了片铃兰花瓣，“花瓣沾了我的渐卦气，再看见幻像就捏碎，能醒神。”

玖儿捏紧花瓣，手背的谦卦纹烫得更厉害，他低头看桑木小筐，筐底的谦卦纹映出雾里的真相：无数魂絮像织网似的，往阵眼方向拉，每根魂絮的末端，都连着个青灰的影子，是被流放者残魂控制的雾傀，正往阵眼赶，想帮魂絮加固雾障阵。

“活卦能看见真相。”玖儿突然明白过来，手背的卦纹不是在发烫，是在“示警”，“暮墨说谦卦是‘藏劲护人’，现在它在帮我们辨幻像，你们看，魂絮织的网里，有个淡红的点，是暮墨的谦卦石！”

他顺着卦纹的指引往前冲，坤卦气从掌心渗出来，裹住桑木小筐，筐底的脉眼温气往雾里散，碰到魂絮就“滋滋”响，像烧着的枯木。字舀昵的渐卦风紧随其后，风里的铃兰香变成了淡绿的光带，缠在玖儿的坤卦气上，形成道青红相间的盾，把拦路的雾傀都挡在了外面。

没走多久，就听见阵眼方向传来暮墨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别过来！噬魂雾要成形了！”雾突然往那边聚，聚成个巨大的雾球，球里裹着无数魂絮，正往中间缩，像要凝成实体，是流放者的残魂要重聚了！

“用谦卦变爻！”玖儿往雾球冲，手背的卦纹突然裂开道细缝，淡红的气往雾球飘，“暮墨，把你的谦卦石扔过来！”他掏出晓输给的风藤干，往气里裹，藤上的红线瞬间绷直，像道细箭，往雾球射去。

暮墨的声音从雾球里传来，紧接着，一块黑黢黢的谦卦石从雾里飞出来，石上的卦纹泛着青灰的光，是被魂絮缠了：“接住！用脉眼的温气融石！”

玖儿伸手接住谦卦石，指尖的脉眼温气往石里渗，石上的魂絮瞬间化了灰。他把风藤干贴在石上，红线缠上石面的卦纹，谦卦石突然亮得刺眼，淡红的光往雾球里钻，雾球里的魂絮开始疯狂扭动，发出凄厉的惨叫：“我的魂……我的艮山石……”

“是流放者的残魂！”暮墨从雾球里冲出来，灰布衫上沾着血，手腕的谦卦纹淡了不少，“他想借噬魂雾重聚，还要吸坤族的脉气，刚才我在阵眼看见，他的魂核藏在桑杖碎片里，就是坤震前辈当年扔的那截！”他往雾球深处指，那里的雾泛着暗绿的光，是魂核的位置，“得用大有卦烧魂核！陆儿和景曜呢？”

“我们在这！”陆儿的声音从雾外传来，紧接着，道金红的光从雾里劈进来，是他和景曜合化的大有卦，“坤震太爷爷用震卦雷鸣帮我们开了路，现在就烧魂核！”

大有卦的光刚碰到雾球，就发出“噼啪”的响，雾球瞬间炸开，魂絮往四周飞散，却被坤晓输的巽风拦了回去：“别让魂絮跑了！我用巽风裹着，你们烧！”他的巽卦桑牌亮得刺眼，淡青的风像张网，把魂絮都困在中间，风里还飘着蓝星花布包的香，是他把布包拆了，用布上的巽卦纹加固了风网。

景曜的离卦火往风网里烧，魂絮瞬间化了灰，只留下颗青灰的魂核，藏在半块桑杖碎片里，核里裹着缕淡褐的魂气，是坤震的魂气：“坤震前辈的魂气还在！”景曜的火往魂核裹，“用大有卦的光护着魂气，别被烧了！”

陆儿的乾卦气往魂核缠，金红的光裹住魂核，核里的坤震魂气慢慢飘出来，凝成个模糊的老人影：“谢谢你们，三百年了，我终于能出来了……”老人影往陆儿身边靠了靠，“魔成堰的枯桑渊，藏着他的核心卦力。那棵千年枯桑树，是用天界流放者的魂炼的，我的魂也是被他锁在树里，后来才逃出来，变成残魂！”

玖儿盯着魂核，突然发现核上沾着点暗绿的光，和桑小榆掉落的天界桑果泛的光一模一样：“这是枯卦气？还有天界的灵气？”他掏出桑木小筐，筐里还剩颗天界桑果，是桑小榆上次掉的，果上的暗绿光突然亮了，竟和魂核的光产生了共振，“桑果在吸魂核的气！”

“是桑小榆掉的桑果！”暮墨凑过来，盯着桑果，“上次他飘走时不小心掉的，沾了枯卦气，现在竟能吸魂核的气，说不定这桑果能当攻枯桑渊的助力，能克枯桑树的枯气！”

就在这时，雾外传来枯藤使的声音，他拄着根新的桑木杖，黑袍上的枯藤纹淡了些，手里还提着个布包：“我带枯桑渊的布防图来了！”他往众人身边走，布包上的枯卦纹泛着淡绿的光，“魔成堰在渊底加了‘枯卦阵’，要靠活卦才能破，还有，我女儿的魂，被他锁在枯桑树的树洞里，树洞里还有很多坤族的魂，包括，坤愚的娘的魂。”

桑盼杜的声音突然从雾外传来，她攥着坤愚的桑枝环，环上的“愚”字泛着光：“坤愚的娘？你是说我婆婆凌泥的魂？”她往枯藤使身边冲，环上的光往布包飘，“坤愚还活着吗？你在枯桑渊见过他吗？”

枯藤使点点头，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张兽皮图，标着枯桑渊的布防：“见过，他被魔成堰困在树旁的密室里，用坤族的脉气吊着命，魔成堰说，要等你们去救他，再用他当诱饵，吸你们的活卦气。”他往桑盼杜手里塞了块枯桑皮，“这是从枯桑树上剥的，沾了坤愚的血，你拿着，能感应他的位置。”

桑盼杜攥紧枯桑皮，眼泪掉在皮上，皮上的血渍突然泛了光，和桑枝环的光缠在一起：“坤愚……我一定救你……”她往枯桑渊的方向看，眼里的泪还没干，却多了些坚定，“我们现在就去枯桑渊！”

“不行。”陆儿拦住她，大有卦的光还在护着坤震的魂气，“枯卦阵不是那么好破的，我们得先联合天界的桑小榆，他说过要回天界求仙君帮忙，要是有天界的灵气，再加上活卦，才能破阵。”他看向暮墨，“暮墨，你能联系上桑小榆吗？”

暮墨摇摇头，从怀里掏出片天界桑叶，是桑小榆上次掉的：“他说过，要是想找他，就把桑叶放去界山的风巢，他会感应到的，但现在桑叶沾了枯卦气，得用脉眼的温气净化，不然他感应不到。”

玖儿掏出桑木小筐，把桑叶放在筐底的谦卦纹上，脉眼的温气往叶里渗，桑叶上的枯卦气慢慢化了，露出淡金的光：“我去送桑叶，你们在忘夫坡准备，晓输，你帮我护着桑叶，别让魂絮碰了。”

坤晓输点点头，巽卦风裹住桑叶：“我陪你去，界山的风巢我熟，能快点到。”他往字舀昵身边看了眼，递过去个新的桑枝编的小筐，筐上绣着铃兰草：“你在药圃等着，我和玖儿很快回来，要是有雾傀来，就用筐上的巽卦纹挡，能拦半炷香。”

字舀昵接过小筐，指尖碰了碰筐上的铃兰草，耳尖红了：“你们小心，别被枯卦气缠了。”她往玖儿手里塞了瓶药膏，“这是新熬的，加了蔷薇果，能解点枯气的毒。”

众人往雾外走，坤震的魂气飘在陆儿身边，淡褐的光往枯藤使的布包飘：“枯桑渊的枯桑树，我知道弱点，树的根须连着坎水脉，只要用坤卦气引脉里的活水，就能浇灭树的枯气。”他往玖儿身边靠了靠，“玖儿，你的坤卦是活卦，能融脉气，到时候得靠你。”

玖儿点点头，攥紧手里的桑叶，叶上的天界灵气泛着淡金的光：“我会的，还有桑小榆的桑果，说不定也能帮上忙。”他看了眼手背的谦卦纹，纹已经愈合了，只留下道浅红的痕，像在提醒他，谦卦的劲，藏在每一次“想护”里，不管是护坤族，还是护身边的人。

走到风巢入口，枯藤使突然停下来，往雾里看：“我得回雾野了，魔成堰的人会找我，我得继续探消息。”他从怀里掏出块黑色的木牌，递给桑盼杜，“这是枯桑渊的密道图，从密道能直接到树洞里，救我女儿和凌泥的魂，你们放心，我不会骗你们，我只想救我女儿。”

桑盼杜接过木牌，点了点头：“我们信你，等破了枯桑渊，先救出我婆婆的魂后就帮你救女儿。”

枯藤使没再说话，转身往雾野走，黑袍的衣角扫过地上的魂絮灰，没留下半点痕迹。众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雾里，心里都清楚，他这一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但为了女儿，他还是要去。

玖儿和坤晓输提着桑叶，往界山的风巢走。巽卦风裹着他们的周身，风里飘着铃兰草和蓝星花的香，像在护着他们。玖儿回头看了眼风巢的方向，陆儿和景曜正用大有卦的光清理残留的魂絮，字舀昵蹲在地上，给受伤的桑苗敷药，桑盼杜攥着坤愚的桑枝环，望着枯桑渊的方向，所有人都在为攻枯桑渊做准备，为了坤族，为了身边的人，也为了那些被锁在枯桑树上的魂。

走到界山脚下，坤晓输突然停下来，往雾里看：“桑小榆应该快感应到桑叶了。”他的巽卦桑牌亮了，淡青的光往天上飘，“你看，天界的云在动，是他来了。”

玖儿抬头看天，云层里果然泛着淡金的光，是天界的灵气。他攥紧手里的桑叶，心里突然很稳，不管枯桑渊有多险，不管魔成堰有多强，只要大家一起，用活卦的力，用“想护”的心意，一定能破阵，一定能救回那些被锁的魂，一定能让坤族的桑苗，重新在血壤上长得茂盛。

云层里的光越来越亮，桑小榆的声音从云里传来，带着点急：“玖儿！你们是不是要去枯桑渊？我带了仙君的话，他说可以帮你们，但要你们先帮天界把流放者的残魂收了——还有，你的桑果，我感应到了，那果能克枯桑树的枯气，是好东西！”

玖儿和坤晓输对视一眼，都笑了，天界的势力终于来了，攻枯桑渊的准备，又多了份助力。他们往云层里走，巽卦风裹着桑叶，往光里飘，像在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也像在迎接坤族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