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雄皇 第132章 医者抉择

西漠圣殿的地下密室远比想象中深邃。我指尖划过甬道岩壁上温润的玉石，那些镶嵌其中的荧光石如同沉睡的星辰，将每一步都映照得清晰可见。圣女在前引路，她赤足踩在冰凉的黑曜石地面上，宽大的白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宛如暗夜中盛开的昙花。

我们苏姓一族守护的秘密，就藏在前面的圣女殿。她忽然停在甬道尽头，转身时银色面纱下的眼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轻烟，你确定要知道真相？有些枷锁一旦戴上，终生无法卸下。

密室中央悬浮着半透明的水幕，古卷在其中缓缓展开。当那些扭曲的上古文字自动浮现在空中时，我感到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水幕中浮现出历代先祖的面容，她们的眉眼间都带着与我相似的清冷，最后定格在母亲临终前望向我的眼神——原来那不是不舍，而是传承千年的嘱托。

九域初开时天地间弥漫着混沌奇毒，我们先祖以身祭毒，将净化之力封印在血脉深处。圣女的声音带着古老的回响，每代嫡女出生时都要饮下锁灵汤，用奇毒压制这股足以颠覆大陆的力量。

我下意识抚上心口，那里确实从小就能感受到某种冰凉的悸动。每当救治重伤者时，指尖总会不受控制地渗出淡蓝色光晕，而西漠巫医首领看到这光芒时的惊骇眼神，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三天前圣殿灵树开花，预示着净化血脉即将觉醒。圣女抬手，水幕中浮现出姐姐临终前的画面——她倒在巫医首领的毒爪下，胸口绽放的血花里竟也有同样的淡蓝色光芒，姐姐选择用生命为你争取时间，现在轮到你了。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我知道那是凌苍的军队正在攻破圣殿防线，青铜面具碎裂的脆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夜无影那双与凌苍如出一辙的金色瞳孔中燃烧的复仇火焰，与此刻水幕中先祖们的眼神渐渐重叠。

留在这里，你将成为新的圣女，继承净化血脉守护西漠。圣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跟他走，你会被乱世裹挟，甚至可能成为他统一天下的棋子！想想那些因战争死去的医者，想想你姐姐的牺牲！

石桌上的青铜灯突然爆出灯花，将我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想起在北境战场救治伤兵的雪夜，凌苍披着玄色披风站在帐外，明明是铁血帝王却会为冻僵的伤兵裹紧毛毯；想起墨尘用银针刺破我指尖毒血时，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手法；想起雷啸天扛着蛮族孩童踏过战火，铠甲上的血污与孩童手中的野花形成刺目的对比。

医者的使命从来不是逃避战场。我缓缓摘下腰间的银针囊，十二根银针在掌心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姐姐用生命守护的不是西漠的疆土，而是这九域苍生。

当指尖的淡蓝色光晕第一次不受压制地亮起时，密室所有的荧光石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我看见水幕中先祖们的影像齐齐颔首，她们手中的医书化作漫天光蝶，最终凝聚成母亲留给我的那支银质医针。

你做出了选择。圣女的声音平静下来，面纱下的嘴角似乎在微笑，记住，当净化血脉完全觉醒时，你既能治愈九域奇毒，也能成为最可怕的毒。

我将银针插入发鬓，转身时正看见石门外透进一线天光。远处传来雷啸天标志性的狂吼，夹杂着夜无影出鞘时的轻响。凌苍此刻或许正在与巫医首领对峙，他那双总是沉静如寒潭的眼眸，不知是否会因即将到来的变局泛起涟漪。

告诉凌苍，三日后我会在九域祭坛等他。我最后望了眼水幕中姐姐的影像，她胸口绽放的血花里，淡蓝色光芒正化作蝴蝶向我飞来，在此之前，我要先去取一样东西。

当我推开密室石门时，恰好看见墨尘站在廊柱阴影处。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温润的玉质在晨光中流转着诡异的光泽。这位狐系谋士永远知道何时该出现，何时该隐去，就像此刻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讶异，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苏姑娘要去哪里？他拱手时衣袖滑落，露出腕间与我银针材质相同的银链，陛下正在前厅处理要事，或许需要医者相助。

远处传来重物倒塌的轰鸣，夹杂着夜无影首次嘶吼般的攻击声。我望着墨尘眼中深不见底的城府，突然明白有些抉择从来不是非此即彼。医者的仁心与蛇系的冷静并不矛盾，就像凌苍的铁血与夜无影的沉默，本就是同一种血脉在不同命运中的绽放。

去取能解锁灵汤的药引。我转身走向通往圣殿药房的密道，发鬓间的银针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告诉你们陛下，乱世需要的不是只会救治伤兵的医者，而是敢用毒针刺穿腐朽的医者。

身后传来墨尘低低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某种了然与期待。我知道当我再次出现在凌苍面前时，这位肩负九域统一使命的帝王，将会看到一个不再仅仅是温柔医者的苏轻烟——而是一个能在手术刀与毒针间从容游走，用血脉中流淌的净化之力，为这乱世开出一剂猛药的医者。

密室外的天光越来越亮，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远处的战鼓声渐渐合拍。原来所谓医者抉择，从来不是选择守护或拯救，而是选择以何种方式，让这双曾捧起过无数生命的手，握住改变九域命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