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雄皇 第131章 暗影复仇

水晶殿偏厅的月光透过菱形窗棂，在地面切割出冷冽的光斑。夜无影如往常般隐在廊柱阴影里，青铜面具反射着幽蓝光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短刃——这是他跟随凌苍三年来养成的习惯，永远将自己置于最佳防御位置。

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股奇异的草药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杀手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脊背，右手已无声滑到刀柄。偏厅深处的阴影里，有人轻笑出声，那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相互刮擦：十五年了，的气息还是这么令人怀念。

夜无影全身肌肉骤然冻结。这个声音......即使化作骨灰，他也绝不会认错。

月光恰好此时移过穹顶，照亮来人的面容。银丝般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墨绿色巫师长袍上绣着诡异的蛇形图腾，枯瘦的手指间捏着一串颅骨念珠。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左眼位置镶嵌着颗浑浊的翡翠假眼——正是当年将他掳走、毁了他整个人生的罪魁祸首，前朝叛将，如今的西漠巫医首领，鬼手巫尊。

青铜面具下的呼吸陡然粗重。夜无影感觉胸腔里像是有岩浆在奔涌，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疯狂涌现：皇城沦陷的火光、母亲临终前伸向他的手、被灌下致幻药剂时的剧痛、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看着其他孩子一个个被折磨致死......

怎么不说话？鬼手巫尊歪着头打量他，翡翠假眼闪烁着贪婪的光，当年那个只会哭着找妈妈的小皇子，如今成了凌苍的狗？

二字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夜无影用沉默筑起的堤坝。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扑出。刀光划破空气的锐啸中，杀手首次放弃了所有暗杀技巧，每一刀都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怒，刀风卷起满地月光碎片，仿佛要将这十五年的血泪全都倾泻在对手身上。

鬼手巫尊显然没料到这个一向以冷静着称的杀手会突然失控，仓促间祭出一面白骨盾牌。的一声巨响，短刃劈在盾面爆出刺眼火花。巫尊借力后退丈许，翡翠假眼死死盯着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看来凌苍还不知道他养的忠犬，竟是前朝皇室遗孤？

夜无影没有回应，只是再次扑上。青铜面具下的双目赤红如血，每一次挥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他的攻击不再有章法，不再有算计，只有最原始的复仇**在燃烧。偏厅里的水晶灯被气劲震得纷纷炸裂，碎片如雨般坠落。

你以为凭这点微末伎俩就能报仇？鬼手巫尊冷笑着结出法印，地面突然裂开，数根骨矛破土而出。夜无影纵身避开，却在落地瞬间被巫尊抓住破绽，一记蕴含巫力的掌风狠狠印在胸口。

杀手闷哼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廊柱上。青铜面具在剧烈冲击下发出脆响，左侧边缘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夜无影挣扎着站起，右手捂住渗出血迹的嘴角，左手死死按在震动不休的面具上。他能感觉到那张伴随自己多年的青铜外壳正在松动，就像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维持的身份，即将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鬼手巫尊缓步走近，枯瘦的手指隔空点向他的面具：让我看看，当年那个哭鼻子的小殿下，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话音未落，夜无影突然矮身突进，短刃反握自下撩出。这一剑凝聚了他所有残存力气，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鬼手巫尊惊觉不对时已然晚了，刀锋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而杀手自己，也因力竭向前扑倒，面具终于在落地的刹那彻底碎裂开来。

哐当——

青铜碎片散落满地，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比凌苍更多了几分阴鸷与沧桑。但那眉眼间的轮廓，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凌苍！尤其是那双此刻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与水晶殿主厅里那位狮系帝王如出一辙。

鬼手巫尊捂着流血的脖颈，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这不可能......你明明被灌了化骨散，怎么还能......

托你的福。夜无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他缓缓抬起头，血从额角滑落，滴在同样沾血的衣襟上，当年若不是你把我扔进杀手营，我怎能活到今天，亲手......

话音突然中断，因为偏厅的门被猛地推开。凌苍站在门口，玄色龙纹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当他的目光触及地上那张破碎的面具，再移到夜无影脸上时，即使是狮系帝王也无法维持一贯的冷静。

皇弟？凌苍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右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佩剑。这个他培养了三年、视作左膀右臂的沉默杀手，竟然是当年皇城沦陷时失散的幼弟凌夜？

夜无影——不，应该叫凌夜——缓缓转头，破碎的面具旁，那双与凌苍极为相似的眼睛里，翻涌着震惊、屈辱、愤怒与茫然。他下意识想伸手遮挡面容，却发现手臂早已不听使唤。

鬼手巫尊趁着两人对峙的瞬间，突然向侧门扑去。凌苍反应极快，佩剑出鞘化作一道流光掷出。一声，长剑穿透巫尊的胸膛，将他钉死在门上。老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翡翠假眼从眼窝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偏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月光在满地狼藉中缓缓流淌。

凌苍一步步走向那个与自己有着血脉联系的杀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命运的节点上。他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见到夜无影时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何这个杀手总在深夜独自望着北方星空；为何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总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跟我来。凌苍最终只是扔下这三个字，转身走向主厅。他需要答案，需要知道这十五年来，他的幼弟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地狱。

凌夜看着兄长挺拔却略显僵硬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沾满仇血的短刃。青铜面具已碎，过往的身份如同剥落的痂片，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真相。他，夜无影，终究还是凌夜——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却阴差阳错成为仇人阵营中最锋利刀刃的前朝皇子。

水晶殿外的风突然变大，卷起地上的青铜碎片，在空中旋转成一个悲伤的漩涡。暗影中的复仇已经落幕，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