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我凡域 第48章 陈石头的谄媚

道源阁的晨雾裹着灵脉的温，飘在聚灵塔的飞檐间，将青灰色的砖瓦染成淡金。陈石头扶着母亲坐在塔下的石凳上，老人裹着赵婶刚借来的厚毡子，手里攥着片护脉藤叶，咳嗽声虽轻了些，却仍让陈石头的心揪得发紧 —— 自昨夜抵达道源阁，苏清欢虽派弟子送了些普通草药，却迟迟没拿能根治混沌气咳疾的 “灵脉露”，只说 “需执律堂长老审批，阁中灵药需按规制分配”。

“石头啊，别去催了。” 陈母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指节因常年劳作而粗糙，却透着股温和的韧，“道源阁是大地方，规矩多，咱们能在这儿歇脚就好，别给人家添麻烦。”

陈石头没说话，只是攥紧了腰间的寒铁斧 —— 斧刃上还沾着灵脉泉的水，泛着冷光。他望向不远处的法器库，那里飘着淡淡的药香，灵脉露就存放在库中第三层，由执律堂的李长老掌管。刚才他去问过，守库弟子却拦着不让进，说 “乡野守护者不配用阁中灵药，除非有长老特批”。

“陈叔，李长老出来了！” 阿牛的声音从塔后传来，少年手里攥着刚编好的稻壳符，腕间的镇邪铃叮当作响，“他还带着两个弟子，好像要去法器库！”

陈石头立刻站起身，目光扫过去 —— 只见个穿深紫道袍的老者走过来，须发皆白，腰间挂着块灵脉石腰牌，上面刻着 “执律堂李”，正是掌管灵药的李长老。他身边的弟子捧着个木盒，里面装着些磨损的法器，神色倨傲，扫过陈石头时，眼里带着明显的轻视。

“就是你要灵脉露？” 李长老停在陈石头面前，声音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冷，目光落在他沾着铁屑的粗布衫上，“青禾村的守护者？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还好意思要阁中至宝？”

陈石头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泛白，斧柄上的木纹都快被捏碎。他想起母亲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想起昨夜苏衍说 “灵脉露是唯一能逼出肺脉混沌气的药”，又看了看石凳上母亲强装平静的脸，突然松开拳头，微微躬身：“长老息怒，是我唐突了。只是我娘咳疾实在严重，若能得灵脉露，我陈石头愿为阁中做牛做马，绝无二话。”

这一躬身，让旁边的阿牛都愣住了 —— 他印象里的陈叔，从来都是挺直腰杆的，当年矿场的李茂逼他租地，他宁愿砸锅卖铁也不低头，现在却为了灵药，给道源阁的长老弯腰。

李长老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陈石头的寒铁斧上，嘴角勾起抹嘲讽：“做牛做马？你会什么？就凭这把粗糙的铁斧？阁中法器都是灵脉石所铸，你这破斧连给法器抛光都不配。”

“我会打铁。” 陈石头抬起头，目光里没了往日的锐利，反而带着点刻意的温和，“我爹当年跟墨尘道长学过铸器，能修磨损的寒铁具。刚才见长老弟子捧着的法器，好像有些卷刃，若长老不嫌弃，我愿试试，修不好分文不取，修好只求能给我娘换半瓶灵脉露。”

林青禾刚从聚灵塔下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她心里一紧，刚想上前，却被苏衍拉住。“别去。” 苏衍低声说，目光里带着担忧，“李长老在阁中向来傲慢，又掌管灵药，硬刚只会让他更刁难，陈石头这么做，是为了他娘。”

李长老盯着陈石头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哦？还跟墨尘道长学过？那我倒要看看。” 他对身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把那把卷刃的斩邪刀给他，要是修不好，就别再提灵脉露的事。”

弟子不情愿地把木盒递给陈石头，里面躺着把铁刀，刃口卷了块，还沾着些黑锈，是混沌气蚀铁的痕迹。陈石头接过刀，指尖抚过卷刃处，心里清楚这刀不难修，只是需要灵脉石粉和寒铁砂 —— 他怀里正好藏着从青禾村带来的矿砂，是村西头铁矿地的最后一点存货，本想留着打新的寒铁刺，现在却只能用来换灵药。

“长老放心，半个时辰内，我定能修好。” 陈石头抱着木盒，又微微躬身，“只是需要个铁匠炉，不知阁中是否有闲置的？”

“法器库后有个旧炉，你去用吧。” 李长老挥挥手，语气依旧倨傲，“别弄脏了阁里的地方，修不好就赶紧带着你娘离开，道源阁不是收容所。”

陈石头没反驳，抱着木盒往法器库走。阿牛想跟过去，却被林青禾拉住：“让他去吧，我们在这儿等。” 她望着陈石头的背影，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 那个在青禾村为了守护铁矿地，敢跟矿场人拼命的陈石头，现在却要为了半瓶灵药，忍受这样的刁难。

法器库后的旧炉果然破旧，炉壁上的锈迹斑斑，风从炉口灌进来，带着股冷意。陈石头掏出怀里的矿砂，又从斧柄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灵脉石粉 —— 那是苏清欢昨天给的，说 “或许能帮你修法器”。他点燃柴火，将铁刀放进炉里，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疲惫，却没了往日的亮。

“陈叔，我来帮你烧火！” 阿牛还是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干松枝，“我力气大，能把火扇得更旺！”

陈石头点点头，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炉里的铁刀。等刀烧得通红，他拿出父亲留下的旧铁锤，抡起锤子往铁砧上砸 ——“叮！叮！叮！” 锤声在晨雾里响得格外沉，每一下都带着股说不出的憋屈。卷刃的地方慢慢被砸平，他又往刃口撒了些矿砂，用小锤细细敲打，直到刃口重新泛出冷光。最后，他把灵脉石粉混着灵泉水，涂在刀身的锈迹处，黑锈很快就被擦掉，刀身竟泛出淡淡的灵脉光。

“修好了？” 李长老的声音突然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了炉旁，目光落在刀身上，眼里闪过丝惊讶，却很快掩饰过去，“也就勉强能用，比阁中铸器师差远了。”

陈石头放下铁锤，将刀递过去，语气依旧放低：“是，我技艺粗浅，能修好已是侥幸。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塔下的母亲，“我娘的灵脉露……”

“急什么？” 李长老接过刀，随手递给身边的弟子，“修一把刀就想换灵脉露？太便宜你了。” 他指了指法器库墙角的一堆废铁，“那些都是阁中淘汰的寒铁具，你要是能把它们都修好，我就给你娘一瓶灵脉露，再额外给你些灵脉石粉，怎么样？”

陈石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堆废铁足有半人高，有断了柄的剑、卷了刃的斧、裂了纹的护心镜，都沾着混沌气的锈迹，修好至少要大半天。他又看了看塔下，母亲正靠在石凳上闭目养神，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好。” 他咬了咬牙，“我修，只是希望长老说话算话。”

“我李长老在阁中还从来说一不二。” 李长老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别耍花样，要是敢偷工减料，别说灵脉露，你们连道源阁的门都出不去。”

阿牛气得攥紧了拳头：“陈叔！他就是故意刁难你！那些废铁根本不值得修，他就是不想给灵脉露！”

“没事。” 陈石头摸了摸阿牛的头，拿起块废铁放进炉里，“只要能治好我娘的病，修再多铁具也值。阿牛，你去帮我看着点你陈大娘，别让她着凉，这里有我就行。”

阿牛点点头，却没走，而是蹲在炉旁帮他添柴。炉火越烧越旺，锤声一下接一下，在道源阁的晨雾里回荡，像在诉说着一个守护者的隐忍。

林青禾和苏衍站在不远处，看着陈石头的身影，心里都不是滋味。“李长老太过分了。” 林青禾轻声说，手里的青铜令牌泛着淡淡的光，“灵脉露对阁中来说不算什么，他却故意刁难陈石头。”

“李长老向来看重身份，觉得青禾村的人是‘乡野之辈’，不配与阁中修者平起平坐。” 苏衍叹了口气，目光里带着担忧，“而且…… 我听说他与黑商盟有过接触，只是没证据，他掌管灵药和法器，很多弟子都不敢得罪他。”

林烨从聚灵塔下来时，正好看到陈石头在修第三把废斧，斧柄断了，需要重新接柄。他走过去，掏出解语佩，往斧身上贴了贴，银辉顺着斧身流转，锈迹很快淡了些：“用玉佩的气能加快除锈，我帮你。”

陈石头抬起头，眼里闪过丝感激，却还是摇了摇头：“不用，李长老说了要我自己修，你帮我，他又该找借口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青禾，苏姑娘，你们别为我担心，我这不是谄媚，是为了我娘。我爹当年说，守护者不仅要敢打敢拼，还要能忍能扛，只要能护住想护的人，受点委屈不算啥。”

林青禾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 她终于明白，陈石头的 “谄媚” 不是真的低头，是守护者的另一种担当，是为了母亲，为了身边的人，愿意放下骄傲，忍辱负重。

中午时分，陈石头终于修完了最后一件废铁。他的手被烫伤了好几处，渗着血，粗布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却还是抱着修好的铁具，去找李长老。

“长老，都修好了。” 陈石头将铁具摆放在李长老面前，每一件都泛着淡淡的灵脉光，比之前精致了不少，“您验验，要是没问题，还请把灵脉露给我。”

李长老拿起一把修好的剑，指尖抚过刃口，眼里的惊讶更明显了，却还是嘴硬：“也就这样，勉强合格。”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扔给陈石头，“这是灵脉露，够你娘用三天的，想再要，就得再修更多的铁具。”

陈石头接住瓷瓶，紧紧攥在手里，像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没再多说，只是又微微躬身，转身往母亲的方向跑 —— 他只想赶紧把灵脉露给母亲喝，让她快点好起来。

李长老看着陈石头的背影，嘴角勾起抹复杂的笑，对身边的弟子低声说：“盯着他，看看他跟青禾村的人还有什么接触，尤其是那个林青禾，她手里的地脉令，黑商盟很感兴趣。”

弟子点头离开，李长老则拿起陈石头修好的剑，剑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矿砂味 —— 那是青禾村铁矿地的味道，也是黑商盟一直想要的寒铁矿。他眼神沉了沉，将剑放进怀里，转身往法器库深处走，那里藏着个黑陶罐，罐口的黑雾，正是黑商盟的混沌气。

陈石头跑到母亲身边时，手还在抖。他小心地打开瓷瓶，将灵脉露倒进母亲嘴里，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珍宝。没过片刻，陈母的咳嗽就停了，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她摸了摸儿子的手，心疼地说：“石头，你的手怎么伤了？是不是修铁具弄的？”

“没事娘，小伤。” 陈石头笑着摇头，把剩下的灵脉露小心地收好，“以后我每天去修铁具，就能给你换更多的灵脉露，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阿牛跑过来，用布帮陈石头包扎伤口：“陈叔，以后我跟你一起去，我帮你烧火，帮你递工具，这样你就能快些修完，不用那么累。”

狗剩也跟着点头：“我也去！我力气大，能帮你搬铁具！”

陈石头看着两个少年眼里的亮，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李长老的刁难还没结束，甚至可能藏着更大的阴谋，但只要能让母亲好起来，只要能护住身边的人，他愿意继续 “谄媚” 下去，愿意忍下去 —— 因为他是陈石头，是青禾村的守护者，是能扛能忍的铁匠，更是母亲的儿子。

夕阳落在道源阁的聚灵塔上，将陈石头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坐在母亲身边，手里攥着那瓶灵脉露，目光望向青禾村的方向 —— 那里有他的铁匠铺，有他父亲的铁锤，有灵田的红泥，还有曾婆婆坟前的稻丛。他知道，等母亲好了，他一定要带着大家回去，重建灵田，重新支起铁匠炉，让寒铁的锤声，再次在青禾村的土地上响起。

而此刻，法器库深处，李长老正拿着陈石头修好的剑，对着黑陶罐低语：“青禾村的寒铁矿果然名不虚传，陈石头的铸器手艺也有用处，等黑商盟拿到地脉令，这铁矿和灵脉，就都是我们的了……” 黑雾从罐口飘出来，裹住剑身，泛着暗褐的光，像在回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