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帝阙：阴阳同仇录 第4章 槐叶粥里忆牵肠

从冥器坊出来时，已是地府的 “暮时”—— 天空泛起淡淡的灰紫色，魂火灯的光更亮了些，映得枉死城的街道上一片朦胧。苏墨说要带萧靖渊去个 “能吃到热东西” 的地方，萧靖渊起初还疑惑 —— 魂灵不需要进食，何来 “热东西”？可当他们走进忘忧巷时，他才明白苏墨的意思。

忘忧巷是枉死城西南角的一条小巷，与其他地方的阴冷不同，这里竟带着几分暖意。巷口挂着十几盏纸灯，灯芯是淡金色的，散发着柔和的光，灯上写着 “忆味”“暖魂” 之类的字样。巷子里摆着十几个小摊，每个摊位前都围着些魂灵，空气中飘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 有粥香、饼香，还有淡淡的桂花甜香，这些香气不是阳间食物的味道，而是 “忆魂气” 凝聚而成，能勾起魂灵生前的温暖回忆。

“前面那个就是柳娘的摊。” 苏墨指着巷口第三家摊位，“柳娘的槐叶粥是忘忧巷最有名的，用的是她生前给女儿熬粥的忆魂气，喝了能想起些暖事儿。”

萧靖渊跟着苏墨走过去，只见摊位后坐着一个中年妇人，身着青布衣裙，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约莫四十岁年纪，魂体很稳，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不像其他魂灵那样冰冷。摊位上摆着一口陶锅，锅里熬着浅绿色的粥，粥面上飘着一层淡淡的白气 —— 那是忆魂气凝聚的 “热意”，旁边还放着一摞粗瓷碗，碗边大多有个小小的缺口。

“柳娘，两碗槐叶粥。” 苏墨笑着打招呼，语气比在暗巷里柔和了许多。

柳娘抬头，看到苏墨，眼睛弯了起来：“苏小哥来了？今天怎么带了位新朋友？” 她拿起两个缺角的粗瓷碗，用长柄勺盛了两碗粥，递过来时，萧靖渊能 “感觉” 到碗传来的温热 —— 不是阳间瓷器的温度，而是一种能暖到魂里的暖意。

“柳娘您好，我叫萧靖渊，刚到枉死城。” 萧靖渊接过粥碗，看着碗里的槐叶粥 —— 粥是浅绿色的，里面飘着几片细碎的槐叶，忆魂气的白气在碗口轻轻晃动，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像极了他小时候母亲熬的槐叶粥。

“刚死的魂灵都这样，总觉得冷。” 柳娘坐在小马扎上，看着他，“这槐叶粥是用我生前的忆魂气熬的，能帮你稳住魂息，还能想起些生前的暖事儿。你试试，慢慢喝，别着急。”

萧靖渊按照柳娘说的，用魂息 “捧” 起粥碗，轻轻 “喝” 了一口 —— 没有实体的吞咽动作，却能感觉到一股暖意顺着魂息蔓延开来，比地脉魂晶的暖意更柔和，更亲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母亲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熬着槐叶粥，他和父亲坐在一旁，看着他狼吞虎咽，母亲笑着说 “慢点喝，锅里还有”。

那是他一生中最温暖的时光，后来父亲被赐死，母亲积郁成疾，没过多久也走了。他成了孤儿，靠着父亲的旧部扶持，才一步步走到镇国将军的位置。可他没想到，最后会落得个 “通敌叛国” 的罪名，死在金銮殿上。

“想起家人了？” 柳娘轻声问，手里拿着一块布，轻轻擦着缺角的碗，“我每次熬粥，都会想起我女儿。她最喜欢喝我熬的槐叶粥，总爱咬碗边，所以我后来做的碗，都故意留个小缺口，好像她还在我身边，还能咬到碗边似的。”

萧靖渊看向柳娘手里的碗，缺口圆润，显然是故意做的。他忍不住问：“柳娘... 您的女儿？”

“死了。” 柳娘的声音有些低沉，却没有太多的悲伤，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生前是江南水乡的厨娘，丈夫是货郎，女儿刚满五岁。有一年夏天，丈夫送货时被山贼杀了，女儿没人照顾，染了风寒，没几天就走了。我当时悲痛欲绝，又被山贼诬陷‘通匪’，推下河淹死了。”

她拿起一块槐叶，放进陶锅里：“我到枉死城后，发现很多魂灵都和我一样，带着遗憾和怨念，有的甚至会因为执念太深而魂体消散。我就想，要是能让大家想起些暖事儿，或许执念能淡些，就能好好地走接下来的路。”

萧靖渊看向苏墨，发现他正摩挲着腰间的墨玉工牌，眼神里带着思念。碗里的槐叶粥还冒着热气，苏墨却没怎么喝，只是盯着工牌上的蝴蝶发呆。

“苏小哥，又在想林姑娘了？” 柳娘笑着问。

苏墨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想起她以前总说，要我用机关给她做一支蝴蝶簪。” 他指尖划过工牌上的蝴蝶，“这工牌上的蝴蝶，是她亲手刻的。那天我要去工坊给皇室做龙袍，她把工牌递给我，说‘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可我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萧靖渊心里一动：“林姑娘是你的... 未婚妻？”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也是墨家的人，擅长雕刻。” 苏墨的声音有些低沉，“我被抓那天，她来牢里看我，哭着说要等我出去。可我后来听说，我死后没多久，她就被赵珩的人抓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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