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风阁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而冷冽的光,映照在李家人簇拥着的那名年轻男子身上。他身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至喉结下方,金丝边框眼镜后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形的红毯上。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像是从未向任何人弯过腰——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倨傲,并非一时兴起的姿态,而是长久浸淫于权力场中养成的气度。只可惜,这副做派落在叶晨峰眼中,却像极了穿戏服登台的小丑:真以为自己是天海政坛的执棋者?还是妄想站在华夏权力之巅的幻梦人?
就在叶晨峰目光扫过这群人的刹那,对面也已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李家这些日子可谓机关算尽。为了扳倒叶晨峰,他们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关系网,在天海这座庞大城市里翻江倒海。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周前,终于通过一位远房亲戚牵线,搭上了市委书记秘书——崔永的船。
别看“秘书”二字听着轻巧,可在官场生态链中,这位置堪比中枢神经末梢。宰相门前七品官,而崔永,可是握着一把通往市委书记耳畔话语权的金钥匙。副市长见了他都要斟酌言辞,生怕哪句不当的话被他轻轻一句“顺口提及”,便成了书记案头的一纸批注。在这个权力为王的世界里,谁掌握信息通道,谁就掌握了生杀予夺的隐性权杖。
只要崔永在邹书记耳边低语几句,说朱茂德徇私枉法、包庇凶徒,那位南区公安局长的位置恐怕连三天都坐不稳。没了朱茂德这座靠山,叶晨峰不过是个无根浮萍,任凭他手段通天,也难逃李家精心编织的罗网。
于是,当李家人远远望见叶晨峰与朱茂德并肩走入餐厅时,嘴角几乎同时扬起一抹阴鸷笑意。他们毫不掩饰地迎面走来,脚步坚定,气势汹汹,仿佛不是赴宴,而是押解罪囚归案。
李守春与李守夏走在最前,右臂依旧缠着厚重石膏,那是他们在局长办公室被叶晨峰一手拧断的代价。医生早已宣判:神经断裂,肌肉萎缩,终身无法恢复功能。这对兄弟自此沦为残障之人,生活尊严尽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站在他们面前,神情淡然,眼神清明,仿佛当日那一声声骨骼错位的脆响,不过是风吹落叶般寻常。
恨意如毒蛇盘踞心头,若目光可化利刃,叶晨峰早已千疮百孔。
“朱局长,好巧啊,您也来兰风阁用餐?”李家家主李唐明开口,语气看似平和,实则暗藏讥讽。当他视线掠过叶晨峰身旁那个圆脸富态的胖子时,鼻腔中冷哼一声,毫不掩饰鄙夷。
朱茂德并未理会这些情绪波动,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位黑衣青年身上。那张脸……似乎曾在某次市委会议的照片上见过?记忆模糊,却隐隐压迫感顿生。但他终究只是淡淡回应:“李老爷子,你们也来了?”
话音未落,那青年缓缓抬手,用修长指尖轻扶镜架,动作优雅得近乎做作。“李老,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是非不分的朱局长?”
“正是。”李唐明立刻躬身附和,声音竟带着几分谄媚,“崔秘书慧眼如炬,此人便是纵容暴徒、践踏法律的南区分局局长朱茂德。”
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面对一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竟卑微如仆从。权力的磁场,总能让身份彻底颠倒。
“朱局长,”李唐明转而看向朱茂德,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微笑,“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委书记邹书记的贴身秘书,崔永崔秘书。”
空气瞬间凝滞。
朱茂德脸色微变,随即恢复镇定。他当然知道崔永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但就在这一瞬,他脑海中闪过三年前那一幕:暴雨倾盆的拘留所外,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出,车窗降下,露出市委书记邹远山的脸——亲自下令释放叶晨峰。那一刻,整个警局为之震动。如今,一个秘书就想拿职位吓唬他?
表面功夫不能少。他微微一笑,语气从容:“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崔秘书。久仰大名,果然风采卓然。”
若是旁人,听到这话或许会觉满意。可崔永何许人也?常年居于权力核心,早已习惯众人俯首。如今对方不过轻描淡写一句客套,毫无敬畏之意,顿时令他眉头紧锁,脸上怒意悄然浮现。
“朱局长,”他冷笑一声,“我听说你在南区可是威风得很呐!若是我把今日之事报给邹书记,不知您这顶乌纱帽还能戴几天?”
话音刚落,一道清冷声音划破寂静。
“你一个端茶倒水的秘书,也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威胁人民警察?谁给你的胆子?是你家书记,还是你自己做梦当上官了?”
所有人一震。
说话的,正是叶晨峰。
他缓步上前,身形挺拔,目光如寒潭深水,直视崔永。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只吠叫不止的看门犬。
崔永不料局势突变,更没想到有人竟敢如此羞辱自己,脸色骤然铁青:“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我说话?简直是粗鄙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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