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下田舍 第69章 镜聚微光窥远境，格致新术探山河

镇北城的格致工坊里，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砚秋将几块打磨好的玻璃镜摆放在案上，旁边堆着算学手册、量角器和一堆零碎的镜片——自镜子在全国热销后，他便一直在琢磨，能否用镜片组合出更奇妙的物件，比如能看清远方景物的“千里眼”。

“陈默，你看这两块镜片。”苏砚秋拿起一块中间厚边缘薄的凸透镜，又取过一块中间薄边缘厚的凹透镜，对着窗外的钟楼比划，“若将它们按一定距离固定，会不会让远处的东西看起来更近？”

陈默是格致工坊的主事，最懂镜片特性。他接过镜片试了试，皱眉道：“凸透镜能放大，凹透镜能缩小，可怎么组合才能‘望远’？臣试过几次，要么模糊一片，要么景物倒着走。”

“倒着走？”苏砚秋来了兴致，“这说明镜片的折射角度在起作用。格致课里讲过，光沿直线传播，遇到镜片会偏折，咱们得算出这两块镜片的最佳距离。”

他让人取来经世大学的《光学图谱》，上面画着光线通过不同镜片的折射路径。“你看，”苏砚秋用毛笔在图上标注，“凸透镜能汇聚光线，凹透镜能发散光线，若让凹透镜在前，凸透镜在后，调整间距，或许能让发散的光线重新汇聚，形成清晰的像。”

两人动手试验起来。陈默用硬纸筒做支架，将凹透镜固定在前端，凸透镜装在后端，苏砚秋则一点点调整两镜的距离。当间距调到三寸时，苏砚秋透过纸筒望向远处的钟楼，忽然低呼：“看见了！钟楼上的纹路都清楚了！”

陈默连忙凑过去看，果然，原本模糊的钟楼顶尖变得近在眼前，连檐角铜铃上的花纹都历历可见。“真成了！”他激动得声音发颤，“这比站在钟楼下看得还清楚！”

消息很快传遍工坊，工匠们都围过来看新鲜。有人提议：“苏相，能不能做得更长些？说不定能看到漠北的边界！”

苏砚秋点头：“原理是通的，镜片焦距越长，能看的距离越远。咱们多做几块不同曲率的镜片，组合起来试试。”

接下来的日子，格致工坊成了“镜片实验室”。苏砚秋亲自指导工匠打磨镜片，要求误差不能超过半分；陈默则带着算学先生计算透镜组合的最佳比例，在纸上画满密密麻麻的公式。他们试过用三块镜片组合，发现加入一块凸透镜在中间，能进一步放大影像；调整镜筒长度时，发现越长的镜筒，视野虽小，清晰度却越高。

半个月后，第一台像样的“望远镜”诞生了。它由三节铜管组成，总长三尺，前端装凹透镜，中间和后端各装一块凸透镜，能将远处的景物放大十倍。苏砚秋带着它登上镇北城楼，望向二十里外的西睦城，只见城墙上士兵的身影清晰可辨，连他们腰间的燧发枪都看得真切。

“这东西要是给军队用，可就厉害了！”恰好来工坊视察的梁博伟凑过来看，越看越兴奋，“若是放在烽火台上，敌军还在百里外就能发现，比烽火快多了！”

苏砚秋笑道：“何止看敌军。在海上，水师能用它提前发现礁石和船队；在西域，商队能靠它观测沙暴；甚至农桑技师，都能用它查看远处麦田的长势。”

他当即决定，先为五军各造一百台望远镜，优先配备给边防哨所和水师舰队。军武学堂的学员们见了望远镜，更是如获至宝。沈锐拿着它在漠北边境观测，发现了一处隐藏在山谷里的匈奴残部营地，提前布防，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战。

消息传到洛阳，皇帝特意派人来取望远镜，试用后龙颜大悦：“有了这‘千里眼’，朕在皇宫里就能看清边关的动静了！苏砚秋，要多造些，不仅给军队，还要给钦天监，让他们观测星象，修订历法。”

苏砚秋趁机提出改进方案：“陛下，这只是初样。我们正在试验更大的镜片，若能造出丈长的望远镜，说不定能看清月亮上的阴影，甚至观测星辰的运行。”

皇帝听得入神，当即下旨：“拨白银五千两，支持格致工坊研发！需要多少工匠、多少材料，尽管开口。”

有了朝廷支持，望远镜的研发速度更快了。工匠们掌握了“磨镜秘法”，能打磨出曲率精准的大镜片；算学先生们推导出更精确的透镜组合公式，让望远镜的放大倍数提升到三十倍。第二台长六尺的望远镜造出后，苏砚秋带着它在夜晚观测月亮，果然看到了月面上的环形山，像“巨大的火山口”。

“这若是写进格致书里，定能让学子们大开眼界。”苏砚秋对陈默道，“告诉经世大学的先生，把望远镜的原理教给学生，让他们想想，这东西还能有什么用处。”

很快，新用途层出不穷。水师用望远镜观测洋流，提前避开暗礁；西域商队靠它判断沙暴方向，挽救了数十支队伍；甚至农桑技师都发现，用望远镜能看清麦穗上的虫害，提前防治。

军武学堂的学员们更是玩出了新花样。他们将望远镜架在炮架上，配合“仰角标尺”计算炮弹落点，准确率比之前提高了五成。周岳在奏折里写道：“有了望远镜，火炮如长了眼睛，敌军在十里外布阵，咱们的炮弹就能精准打到中军帐。”

苏砚秋站在工坊外，看着工匠们将一批新造的望远镜装箱，准备发往各地。阳光照在铜管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像一只只指向远方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这小小的望远镜，不仅拉近了空间的距离，更打开了人们认知世界的新窗口——原来远方的景物并非遥不可及，原来肉眼看不到的细节，能通过格致之术变得清晰。

这或许就是格致的魅力所在：从一面照人的镜子，到能窥远的望远镜，每一步发明都源于对“更好”的追求。而当这些发明融入军队、民生、商贸的方方面面时，它们便不再只是物件，而成了推动时代前行的力量。

暮色降临时，苏砚秋再次登上镇北城楼，举起望远镜望向漠北的夜空。星星仿佛就在眼前，明亮得触手可及。他知道，这台望远镜看到的，不仅是星辰与远方，更是大明未来的无限可能——一个靠知识与智慧，不断探索、不断进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