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下田舍 第161章 英魂承壮志，港畔聚民心

香港海军基地的晨光带着湿润的海气，洒满了训练场的每一寸水泥地。苏砚秋握着邓世昌的手，目光落在他胸前那枚磨得发亮的“靖海勋章”上——这是三年前他在南海击退倭寇时所得，勋章边缘的棱角已被岁月磨圆，却依旧沉甸甸的。

“邓提督，昨日观舰队演练，见炮术精准、阵型严整，老夫佩服。”苏砚秋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赞许，“尤其是‘威远号’主炮试射，三发皆中靶心，这等准头，非一日之功。”

邓世昌黝黑的脸上泛起红，忙躬身道：“大人谬赞，都是弟兄们练得勤。水兵们常说，炮口准一分，海疆就稳一分，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指着不远处正在擦拭炮管的水兵，“您看那几个年轻人，为了练瞄准，顶着烈日在甲板上站四个时辰，眼睛盯得红肿也不吭声。”

苏砚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几个年轻水兵正用细布蘸着机油擦拭炮身，动作专注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其中一个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的少年，额头上渗着汗珠，却顾不上擦，只是反复校准炮口的角度。“有这股劲头，何愁海军不强？”苏砚秋笑道，“邓提督带兵有方，更难得的是把‘护海卫民’的心思，种进了每个水兵心里。”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起来：“老夫年轻时，见西洋舰船在我海疆横行，百姓敢怒不敢言，常夜不能寐。如今看你们列阵香江，龙旗高扬，总算能对得住那些为海疆捐躯的先辈。你这代海军，肩上扛的不仅是枪炮，更是一个民族的底气——未来可期啊，邓提督。”

邓世昌的眼眶微微发热，猛地单膝跪地：“末将定不负大人所期！此生愿以舰为家，以海为墓，护我大明海疆寸土不失！”

苏砚秋连忙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男儿，当如是。但也不必说‘以海为墓’，要好好活着，看着这海军越来越强，看着香江越来越繁华，看着百姓再不用怕海浪与豺狼。”

正说着，基地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哨兵来报，是香港的百姓自发带着慰问品来了，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营门，手里捧着水果、糕点、布料，还有孩童举着“海军叔叔辛苦了”的纸牌，小脸被晒得通红。

“这是咋回事？”苏砚秋有些意外。邓世昌笑着解释：“上个月有艘南洋商船遇台风，是‘靖海号’冒着风浪救了全船三十人，其中就有香港的华商。他们一直想道谢，今天听说您在，就约着一起来了。”

营门打开，百姓们涌了进来，却自觉地排着队，没人喧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华商，被儿孙搀扶着，捧着一个锦盒走到苏砚秋面前：“苏大人，这是小老儿家传的‘海晏河清’图，虽不值钱，却代表咱香港百姓的心意——有海军在，咱做买卖才踏实，夜里睡觉才安稳啊。”

锦盒里的画卷展开，上面画着渔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航行，远处的港口灯火璀璨，落款是“香港商民共敬”。苏砚秋接过画卷，指尖触到宣纸的温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海军兄弟，尝尝这个！”一个卖烧腊的摊主，拎着两大筐叉烧肉，往水兵手里塞，“这是刚出炉的，热乎着呢！你们在海上吃惯了干粮，换换口味。”旁边的糕点铺老板娘，给女眷们分着杏仁饼，笑着说：“我家男人常说，看到港里的军舰，就像看到了靠山，进货时腰杆都硬气。”

孩子们最是热闹，围着水兵们叽叽喳喳，有的要摸佩剑，有的问“炮口能打多远”，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自己编的花环戴在陈阿福头上，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保护我们，我给叔叔戴花花。”

陈阿福的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着，周围的水兵们都笑了起来，训练时的严肃荡然无存，眼里满是温柔。

苏砚秋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昨夜在了望塔看到的景象——海军的舰灯与香港的灯火连成一片，原来这灯火不仅是照明，更是民心与军心的交融。百姓的敬意不是凭空来的，是海军用一次次护航、一次次救援、一次次坚守换来的；而海军的士气，也在这滚烫的民心里，变得更加昂扬。

老华商拉着邓世昌的手，指着港内的商船：“提督你看，现在西洋商船见了咱的龙旗，都主动鸣笛致敬。前几天有个英国船长跟我说，‘你们的海军，比十年前强了十倍’，这都是你们挣来的体面啊！”

邓世昌望着港内飘扬的龙旗，又看了看身边笑容满面的百姓，忽然对苏砚秋说：“大人，末将现在才懂，所谓‘强军’，不只是船坚炮利，更是让百姓提起海军时，眼里有光，心里有底。”

日近中午，百姓们还在营里帮忙——女眷们帮水兵缝补衣服，男人们帮着搬运物资，孩子们则缠着老兵讲海上的故事。基地的炊事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是百姓们和炊事兵一起做的“百家饭”，有粤式烧鹅，有闽南肉粽，还有北方的馒头，热气腾腾的，像一个大大的团圆宴。

苏砚秋坐在临时搭起的长桌旁，看着水兵与百姓们互相敬酒，听着南腔北调的笑语，忽然觉得，这才是最坚实的海疆防线——舰炮能击退豺狼，而民心能筑起长城，两者相依，方能海晏河清。

离开基地时，百姓们送到营门外，孩子们追着马车跑，手里挥着小旗。苏砚秋掀开窗帘，看到邓世昌正站在营门敬礼，他身后的水兵们也齐刷刷地举起手，白色的制服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片挺拔的白杨。

“老爷，您看他们，”老管家感慨道，“军民一条心，比啥都强。”

苏砚秋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香港岛，心中清楚，今日的夸奖与热闹，都只是开始。邓世昌和他的海军，会带着这份期许与民心，继续在这片海域上守护下去；而香江的故事，也会在舰炮的轰鸣与百姓的笑语里，续写新的篇章。

海风依旧吹拂，带着桅樯的气息与市井的烟火，温柔而有力。苏砚秋知道，这风里藏着的，是一个国家从海疆到民心的兴盛，是未来岁月里，无数个安稳的日出与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