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灵魂列车 第305章 画龙点睛（二）

那股威压一闪即逝，肖华已经重新裹好枪尖，声音嘶哑平静：“崔寺卿，末将等自敦煌死地归来，九死一生，万里奔波，非为欺君。此画关乎陛下寿诞祥瑞，关乎我大唐气象！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画之神异！若寺卿不敢呈递，或延误时机致使祥瑞蒙尘…”他空洞的目光直视崔光远惊魂未定的双眼，“陛下若问罪下来，不知寺卿有几颗人头可填？”

崔光远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刚刚那一瞬的感觉太可怕了！那不是人的气势，更像是…一头洪荒巨兽的凝视！他毫不怀疑，若自己再敢阻拦片刻，那柄包裹着麻布的长枪会毫不犹豫地洞穿自己的咽喉！这裴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崔光远声音发颤，几乎是抢过杰克递上的画板箱，“本官…本官即刻入宫！请裴将军…在此静候佳音！”他抱着那看似普通实则重逾千钧的画箱，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太阳，脚步踉跄地奔向后堂，连散落一地的公文都顾不上了。

龙德殿。

沉香如雾，弥漫在空旷的大殿。玄宗李隆基高踞赤金龙椅，半阖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玉佩内的血线，今日似乎格外活跃。杨国忠侍立阶下，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对崔光远口中那“神异画龙”嗤之以鼻，只道是裴云等人穷途末路，弄出的惑君把戏。

肖华、江宅、杰克、酒鬼李白四人已被引入殿内，正站在殿中。

“陛下，”崔光远伏跪于地，声音干涩，“裴云所献祥瑞画轴在此。”

“呈上来。”玄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深藏的探究。

两名小黄门小心翼翼地将画板箱抬至御阶前，在玄宗示意下，缓缓打开箱子，取出画卷，在一副特制的楠木画架上小心展开。

白纸墨龙，栩栩如生。龙躯盘绕，怒目昂首，仿佛随时将破纸而出。然而除了笔力雄浑、气势磅礴之外，似乎并无神异之处。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杨国忠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冷笑。崔光远额头冷汗涔涔，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玄宗浑浊的目光在那墨龙身上缓缓扫过，捻动玉佩的手指忽然顿住。玉佩内，那道血线猛地一颤！几乎同时，玄宗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为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星辰气息，自那墨龙紧闭的双目中透出！这气息…昨夜在鸿胪寺方向爆发的星辰之力？！

“裴云何在？”玄宗的声音陡然打破沉寂。

“臣在！”肖华抱拳沉声应道。

“尔等言此画神异，可令画中之物破纸腾空？”玄宗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江宅上前一步，声音清朗，“此画乃引动苍龙星宿之精，辅以诗仙太白残篇龙魂，由异士杰克封印于画中。欲令其显化，需借星光为引，点破玄关。臣请陛下恩准，暂闭殿门，遮蔽天光，引星辉入殿！”

“准。”玄宗毫不犹豫。

沉重的殿门缓缓关闭，百叶窗合拢。宏大的龙德殿瞬间陷入一片昏黄朦胧。唯有御阶两侧长明灯如豆的火苗，诡异地跳动着。

江宅走到大殿中央，闭目凝神。灵魂深处的星辰罗盘再次运转！这一次，不再需要引动磅礴星力，只需一丝微芒作为引信！他双手结印，指尖一缕凝练的星辉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第一缕晨曦！

随着他手印牵引，大殿穹顶之上，象征着东方苍龙七宿的七颗硕大夜明珠，骤然迸发出清冷的辉光！七道肉眼可见的银色光柱穿透殿顶的琉璃天窗，精准无比地投射而下，交汇于画卷之上！

“点睛！”江宅并指如剑，指向墨龙双目！

嗤！嗤！ 两点凝聚至极的星芒，如同跳跃的精灵，自江宅指尖飞出，瞬间没入巨龙紧闭的双眼！

吼——！！！！

一声震撼灵魂的龙吟轰然炸响！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咆哮！整个龙德殿剧烈震颤！殿柱摇晃！瓦片簌簌作响！御阶两侧的长明灯火苗被无形的声浪瞬间压灭！

刺目的金光从画卷上爆发！墨色龙躯瞬间被流动的、如同熔金般的实质光芒覆盖！巨大的龙爪率先撕裂了脆弱的画纸！紧接着，威严的龙首猛然扬起！覆盖着金鳞的庞大龙躯彻底挣脱束缚！

一条长约三丈、通体金光璀璨、每一片鳞甲都闪耀着星辰光辉的五爪金龙，咆哮着腾空而起！它在大殿上空翱翔盘旋，龙躯卷动间带起呼啸的狂风！龙目开阖，金焰熊熊，威严神圣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压下！龙吟声震得殿内所有人耳膜刺痛，气血翻腾！几个胆小的内侍直接瘫软在地！

金龙绕着盘龙金柱盘旋飞舞，金色的光辉照亮了玄宗震惊的脸，照亮了杨国忠煞白惊恐的脸，照亮了崔光远如睹神迹般呆滞的脸！龙息吞吐间，点点金色的光屑如同星尘般飘落。

十息，转瞬即逝。

金龙再次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绚烂的金色流光，如同归巢般俯冲而下，倏地没入下方那早已空空如也的画纸之中！

金光敛去，殿内重归昏暗死寂。

噗噗噗噗！ 殿柱四周的长明灯诡异地自行燃起。

昏黄的灯光下，众人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金龙消失之处——那展开的画架上，白纸依旧，墨龙依旧，仿佛从未动过。

然而，在金龙最后俯冲消散的地面，坚硬无比的金砖上，如同被熔金烙印一般，赫然浮现出四个龙飞凤舞、金光流转、深达寸许的篆书大字：

万——寿——无——疆——！

金光大字熠熠生辉，散发出神圣威严的气息，照亮了半个龙德殿，也照亮了玄宗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炽热的狂喜！

就在玄宗的目光被地上金光大字牢牢吸引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阶下恭敬侍立的四人。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个抱着酒葫芦、面容憔悴却难掩年轻俊逸的陌生面孔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像！太像了！那眉眼、那轮廓、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疏狂气质…与他记忆中三十多年前初入长安、意气风发的李白，竟有七八分相似！不，不是相似，简直…就是年轻时的李白站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