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灵魂列车 第145章 锦衣夜行，应天鬼蜮（五）

御书房内殿。

烛火摇曳，将朱允炆的身影投在巨大的《皇明舆地总图》上，应天府的位置被朱笔重重圈出。

李无根垂手侍立，影子在墙根处扭曲。

“赵德安死了？图被夺了？”朱允炆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手指划过舆图上柳条胡同的位置。

“是。江宅、肖华已确认，系赵无咎或其爪牙所为，现场留有蝎纹布片。”李无根声音低沉，“据林悦验看，凶手使用了工部军器局管制的‘霹雳子’残药。三人已分头追查火器局内鬼和另一名失踪主事吴有禄的下落。”

“呵，朕的五军都督府、工部军器局，竟成了筛子！”朱允炆冷笑，眼中寒芒刺骨，“燕逆久攻应天不克，已是穷途末路！如今竟使出这等下作手段，派赵无咎盗取城防图？当真是狗急跳墙，自取灭亡！”他踱步到紫檀木盒前，凝视着盒中那片流转星辉的拓片，“圣火令…那棺材铺里提到的‘钥匙’…李大伴，你说，这匣子…会不会就在应天？就在朕的皇宫大内？就在…当年太祖赐还此图的某个地方？”

李无根心中一凛：“陛下明鉴！奴婢已加派人手，秘密搜查内承运库、文渊阁秘库、甚至…谨身殿地下秘库周边所有可能存放前朝遗物的角落！重点查找带有星图纹饰的紫檀或金丝楠木匣！”

“嗯。”朱允炆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锐利，“那三人…查案倒是雷厉风行。林悦去了军器局？一个女子，去那等地方…”

“陛下放心，”李无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奴婢派去跟着林悦的，是东厂最精于隐匿和用毒的好手‘鬼影子’和‘毒罗刹’。她的一举一动，接触的每一个人，都逃不过监视。若她真与火器局内鬼有染…便是自投罗网！”

朱允炆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盒：“星盘参研…进展如何？”

“回陛下，钦天监两位老博士和火器局的徐大匠已秘密入宫三日。徐大匠言此物材质非金非玉，坚硬无比，绝非当世技艺所能锻造。其上星图轨迹，暗合周天星斗运行之律，却又多出许多无法理解的‘虚星’与连接线。两位博士穷尽毕生所学，亦无法参透其运转之理，只言其力场隐晦，似能…扰动心神。”李无根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与困惑，“他们尝试了以磁石引导、以烛火烘烤、甚至…以微量硝石硫磺引动，皆无反应。唯一发现是…”他顿了顿，“当子夜时分，秘库天窗正对紫微星垣时，星盘核心的‘乾卦’符号，会变得比周围星辰略微明亮一丝，且…有极其微弱的温热感。”

“紫微星…乾卦…”朱允炆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继续！告诉他们，若能参透一丝奥秘，封侯拜相，朕绝不吝惜！若不能…”他后半句没有说出，但殿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工部军器局。

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硝石和金属灼烧的混合气味，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林悦亮出锦衣卫腰牌和“如朕亲临”玉牌，一路畅通无阻，但感受到的只有警惕、排斥和隐藏在麻木下的恐惧。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姓郑的主事，眼神躲闪。

“霹雳子？此乃军国重器，配方与领用皆有严规！名录…名录在此。”郑主事捧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手却在微微发抖。

林悦仔细翻阅。能接触配方核心的，只有三位大匠及其亲传弟子。能领取成品的，需五军都督府和工部联合批文，由指定武官凭令箭领取。案发前三日，并无异常领取记录。

“郑主事，”林悦合上册子，目光如炬，“案发当晚，可有哪位能接触配方或成品的大匠、武官…行踪有异？或者，有谁…突然身体不适告假？”她留意到郑主事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没…没有！那几日一切如常！”郑主事回答得飞快，声音却有些发虚。

“是吗？”林悦突然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子，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她盯着郑主事，“郑主事，你紧张什么？这‘真言散’的气味，莫非让你想起了什么？”

郑主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腿一软差点跪下：“大…大人饶命！小人…小人不敢隐瞒！是…是库房看守张老七！案发当晚…他本该值守后库，却…却被人发现醉倒在茅房后面！第二天就告病回家了！小人…小人怕担责失，就…就压下了没报！”

张老七！一个看守库房外围的老兵油子！

“他家住何处？”林悦追问。

“城…城北骆驼巷，最破的那间…”郑主事瘫软在地。

林悦转身就走，心中冷笑。东厂那两个如影随形的监视者气息，在她拿出“真言散”瓶子时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显然也被这意外的线索惊到了。她快步离开军器局，朝着城北赶去。就在她穿过一条狭窄、堆满杂物的僻静小巷时，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蝙蝠般从墙头无声扑下！手中淬毒的短刃直刺林悦后心！速度快得惊人！正是东厂番子“鬼影子”！他竟选择在此刻动手，是急于灭口郑主事供出的线索？还是…这本身就是李无根授意的一场血腥“考验”？

林悦汗毛倒竖，生死关头，精神力高度集中！在利刃几乎触及飞鱼服的瞬间，她猛地拧腰侧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堪堪避过致命一击！“嗤啦！”毒刃擦着她的肋下飞过，割裂了衣料，带起一道火辣辣的疼痛。同时，她袖中早已扣住的“腐骨粉”如同黄沙般向后疾撒！

“哼！”鬼影子一击落空，身形竟在半空中诡异地违背常理般一扭，如同无骨之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片致命的黄雾。他眼中凶光大盛，另一只手闪电般抬起，袖中机括轻响，一支闪着幽蓝毒芒的袖箭已对准了林悦因躲避而暴露的咽喉！

林悦瞳孔骤缩，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那夺命寒星就要射至！

“叮——！”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细小的钢针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神兵天降，从巷口斜刺里精准无比地射来！针尖与袖箭箭头在毫厘之间猛烈碰撞，发出清脆刺耳的金属交击声！那支淬毒袖箭被硬生生撞得偏离了轨迹，“夺”地一声深深钉入一旁的木柱，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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