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官道的硬土,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辘辘”声。初夏午后的阳光透过车帘缝隙,在车厢内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车外,是霖益城郊外逐渐开阔的田野,青绿的禾苗在微风中起伏,远处点缀着零星的农舍,一派宁静祥和。车队行得不快,两辆青帷马车在前,后面跟着几匹驮着简单行李的驮马,由杨忠和几名精干的家仆护卫着。
车厢内,气氛却是难得的轻松。
柳燕夜,十燕中最小的那个,此刻半点没了在厨房里学艺时的专注和沉稳。她跪坐在柔软的坐垫上,身子几乎要探出车窗,一双杏眼亮得惊人,贪婪地捕捉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每一片田野、每一株树木,甚至是一只惊飞的野鸟。
之前在霖益的时候,他们十燕时时刻刻严格要求自己,都表现出一种完全不符合他们此般年纪的成熟、甚至是严苛。
但毕竟岁数还小,现在只有她一人被少爷和小姐带回樊城,心中的喜悦之情让柳燕夜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终于表现出了一些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和活泼。
“少爷!少爷!”她猛地回过头,小脸上全是兴奋的红晕,手指着窗外,“那棵树!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您看它像不像一个叉着腰、气鼓鼓的老婆婆?它肯定在抱怨太阳太晒了!”
杨逍宇斜倚在对面,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那树确实生得奇特,虬枝盘结,颇有几分姿态。“嗯,是挺像。不过老婆婆可没它这么精神,叶子还挺茂盛。”他随口应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这小丫头片子,憋在霖益城那方寸之地学艺,又总被柳梦嫣的冷气冻着,如今离了樊城,又离了霖益,就像放出笼的小鸟,那份活泼劲儿全释放出来了。
“樊城…樊城那边,也有这么大的田吗?”柳燕夜收回目光,重新坐好,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杨逍宇,又忍不住瞟了一眼旁边闭目端坐、宛如一尊冰玉观音的柳梦嫣,“我还没有见识过其他城市呢!”
柳梦嫣长长的睫毛似乎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并未睁眼,气息依旧平稳悠长,仿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杨逍宇失笑:“樊城啊……现在当然还比不上霖益的繁华、热闹。但将来一定不输霖益,而且算算时间,现在也应该充满了各种生活的气息和乐趣。”他故意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揭秘”的意味,“回头带你去尝尝刘婆子的豆腐汤,我回去再帮她改成豆腐脑,白如玉,嫩得晃,浇上特制的虾油卤汁,撒点小咸菜末、炸黄豆…啧,那才叫绝。”
“真的?!”柳燕夜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口水仿佛都要流下来了,完全忘了刚才还在关心糖人的翅膀透亮不透亮,“比…比少爷您昨晚偷偷给我尝的那一小勺蟹黄豆腐羹还香?”
“各有千秋!”杨逍宇摆出一副美食评论家的架势,“蟹黄豆腐胜在极致鲜甜,入口即化,那是富贵气。刘婆子的豆腐脑,胜在那一口家常的烟火气,扎实、熨帖,暖到胃里去。”
小丫头听得入神,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仿佛已经置身于樊城熙攘的早市,闻到了那诱人的香气。她又叽叽喳喳地问起樊城的大人、小孩子、还有少爷住的地方……杨逍宇耐心地一一解答,车厢里充满了她清脆的提问和杨逍宇带着几分宠溺的回应。阳光暖融融的,车轮声催眠般单调,连柳梦嫣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意,似乎也被这轻松的氛围冲淡了几分。
温热的天气,加上马车的颠簸,让兴奋了半天的小丫头也开始有些疲惫,渐渐靠在一旁睡着了。
杨逍宇安静下来的思绪,在这片刻的轻松里,却不由得飘回了离开霖益前的最后几天。
打探消息的人带着厚厚一摞记录回到府中。
杨逍宇原本还担心自己鼓捣出的那些“大吃货国”美食中与本土菜肴撞车的数量会不会太多,但结果却不出意料,甚至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期。
霖益城虽大,酒楼饭庄林立,菜品繁多,但经过手下人用了两天时间,逐一品尝、详细对比后,将那些味道、材料、烹饪手法一模一样的菜式全数剔除!
最终,剩下的、能与他记忆中那些招牌菜勉强沾点边的,不过十几道来道。其他百十来道美味佳肴更是完全没有出现过!
这个结果,让杨逍宇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甚至可以说是狂喜!要知道,他脑海中还有许许多多没拿出来的压箱底菜谱,这些在将来可都是无价的珍宝!
而最让他安心的,是经过反复查证,火锅这种“大杀器”,在这个世界里确实还是个空白!仅凭这一项,“食为天”的根基就稳了一大半!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小院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有序的节奏里。十燕,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杨逍宇身边。灶台成了新的战场,锅铲成了新的兵器。杨逍宇倾囊相授,将那百十来道经过他改良、融合了异世精髓的菜肴做法,掰开了揉碎了教给他们。从火候的掌控到调味的微妙,从食材的处理到装盘的讲究,事无巨细。厨房里终日弥漫着令人垂涎的香气,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杨逍宇清晰的讲解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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