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气氛因何伟金的出现和蛮族与皇室可能存在的勾结而变得凝重。柳梦嫣秀眉紧蹙,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滑动,脑海中飞速过滤着前世的记忆碎片。
何伟金……这条毒蛇最终确实是盘踞在了登基后的三皇子司徒遂意门下,成为其麾下一条极得力的恶犬,专门处理些见不得光的阴私勾当,权势煊赫。但在那之前,在他活跃于夺嫡前中期的那段混乱岁月里,关于他究竟效忠于哪位皇子,传闻甚多,真假难辨。此人极其狡猾,似乎故意营造出一种多方下注、待价而沽的模糊形象。
柳梦嫣努力回忆着。四皇子司徒文远?此人素有贤名,雅好文墨,门下多是清流文士,看似与何伟金的风格格格不入,但谁知道是不是一种更深层的伪装?六皇子司徒乾程?野心勃勃,性情暴戾,与三皇子斗得最凶,倒是更符合何伟金择主的偏好,他手下也确实需要这等阴险之人处理脏活。还有那位……安阳公主司徒静?一个被许多人低估的女人,看似沉迷享乐,不问政事,但前世后期也曾隐约露出过锋利的獠牙,暗中掌控着不小的势力,尤其与一些富商巨贾关系密切。何伟金早年似乎也与商业运作有关联……
思绪纷杂。皇帝司徒重霄别的不行,生养儿女、并且还大都养成了一群野心勃勃、虎视眈眈的狼崽子这方面,倒是“成果斐然”。可供怀疑的对象实在太多。
柳梦嫣揉了揉眉心,轻轻呼出一口气。仅凭模糊的记忆和眼前的惊鸿一瞥,想要立刻确定何伟金此刻的真正主子及其精准目的,几乎是不可能的。盲目猜测只会自乱阵脚。
“爷爷,”她抬起眼,语气恢复了冷静,“关于此人究竟为谁效力、目的为何,眼下信息太少,难以断定。当务之急,是立刻派人暗中查访,询问城中这几日与他们接触过的百姓、商户,仔细了解这队人马在樊城的几日里,具体做了些什么,打听过什么,对何事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或许能从他们的行动轨迹中,窥得一丝端倪。”
杨业霆赞许地点点头:“正当如此。知己知彼,方能应对。此事我会让杨根安排可靠之人去办,务必谨慎,勿要惊动了对方。”
“有劳爷爷了。”柳梦嫣起身,为杨业霆已然见底的茶杯续上热气腾腾的香茗。氤氲的水汽稍稍驱散了些许厅内的沉凝。
借着添茶的机会,柳梦嫣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提上日程。她重新坐下,神色郑重地开口:“爷爷,还有一事,孙媳觉得已是迫在眉睫,需尽早筹划。”
“哦?何事?”杨业霆端起茶杯,吹了吹气。
“是关于樊城的防卫力量。”柳梦嫣清晰地说道,“如今樊城建设已步入正轨,日渐繁盛。夫君为了樊城长远发展,也在积极推动与霖益等周边城邑的商贸往来。与外界的联系越紧密,流通的物资和财富越多,便越容易引来觊觎的目光。今日有何伟金伪装探访,他日就可能真有强梁匪寇或心怀叵测的势力前来侵犯。”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沉凝:“目前,樊城的主要防卫力量,全靠我们杨府自身的护卫仆从。他们虽个个精锐,忠勇可嘉,但人数实在太少,应对小规模冲突或可,一旦有大规模的侵袭,或是多方势力同时发难,难免捉襟见肘,难以兼顾周全。樊城不能永远依靠杨府一家之力来守护。我们必须建立一支属于樊城自己的、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正规军队!”
这番话,半是出于对现实局势的判断,半是源于柳梦嫣内心深处无人可知的紧迫感。重生以来,许多事情的走向已经与她记忆中的前世发生了偏差,蛮族萨满伏击的时间、柳家勾结镇北军的时间点、乃至何伟金出现在樊城……这些变化像是一声声警钟,在她心中敲响。
她无法向杨业霆解释这种源于“先知”的焦虑,只能将其转化为对增强自身实力的强烈渴望。拥有强大的、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武装力量,是应对一切未知变局、守护眼前这份来之不易安宁的基石。
而赵山河和他带来的十五名赤日遗民战士,在她眼中,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最完美的核心班底。这些人体魄强健,经历过西荒绝地的残酷磨练,战斗经验丰富,而且通过之前的接触和赵继祖的态度,可知其秉性相对淳朴,重信守诺。若能让他们真心归附,以他们为骨架,再招募樊城本地青壮加以训练,必能在短时间内拉起一支能战的强军!
杨业霆静静地听着,花白的眉毛下,眼神深邃。待柳梦嫣说完,他缓缓放下茶杯,脸上非但没有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早已料到的欣慰笑容。
“嫣儿所虑,甚是在理,与老夫所想不谋而合。”老人家的声音沉稳有力,“一支强大的军队,确是乱世立足之根本。老夫观那赵山河,气息沉凝,步伐稳健,目光清正而不乏锐气,确是一块上好璞玉。他带来的那些汉子,也个个煞气内敛,显然是百战余生的精锐。若能得其真心投效,于我樊城而言,确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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