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暗格 第96章 山雨欲来

周处长那句“小心身边的人”，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林浩心中持续荡开涟漪。

他坐在办公室里，目光再次扫过那张领导班子合影。每一张笑脸背后，都可能藏着一把随时出鞘的刀。陈杰的调查有了初步结果：那个关于座谈会的“非正式消息”，陈向东坚称是来自市委组织部一个“熟悉的号码”，但回拨过去已是空号。线索在这里断了，干净利落。

陈向东依旧“在老家”，手机关机，联系不上。一切都指向一个精心策划、且有内应配合的局。

林浩揉了揉眉心，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主动破局，把水搅浑，才能让藏在暗处的东西浮上来。

他拿起电话：“陈部长，请过来一下。”

陈杰很快到来，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总。”

“两件事。”林浩没有绕弯子，目光平静却带着审视，“第一，以工作组的名义，发一个‘供应商合规性审查’的通知，范围涵盖近三年与集团，特别是与工程建设部、城建公司有业务往来的所有合作单位。重点审查围标串标、违规转包、虚报工程量等行为。名单……由你亲自拟定，直接报给我。”

陈杰眼神一凛。这一招看似是常规的廉政动作，实则是敲山震虎，更是对工程建设部势力范围的一次直接梳理和敲打。李建是分管工程招投标的副部长，这个审查无疑是在他脚下点火。

“明白，林总。”

林浩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第二，你亲自去调阅陈向东近三年的绩效考核记录、请假记录，以及他经手的所有重大采购项目的审批流程复印件。注意，不要惊动任何人。”

陈杰的心脏猛地一跳。调查一位副部长的档案，这已经不是常规操作了。林浩这是在用他，也是在试他。

“是，林总。我马上去办。”陈杰没有犹豫，立刻应承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避免地绑在了林浩的船上，此刻任何的迟疑都会引来怀疑。

看着陈杰离开的背影，林浩目光深沉。他需要尽快区分，身边的人，谁是可用之才，谁是首鼠两端，谁又是埋藏的钉子。陈杰是第一个考验。

陈杰离开后，林浩立即拨通了赵强的电话，布置了另一条线的任务。

“赵强，之前闹事那几家公司的背景，尤其是刘勇，查得怎么样了？”

“林总，正要向您汇报。刘勇那边口风很紧，但他公司的一个老会计，以前受过我的帮助，私下透露了一个消息。”赵强压低声音，“他说刘勇前段时间，和工程质量检测中心的一个退休老工程师接触过，好像姓马，据说……是因为古巷项目当年的一些数据问题。”

马？退休工程师？数据问题？

林浩的神经瞬间绷紧。这与他之前的某些模糊猜测隐隐吻合。

“这个老工程师，能联系上吗？”林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我试试看，但需要点时间，而且……不能保证他愿意开口。”

“尽快。注意方式，绝对保密。”

下午，林浩依约前往审计局，就南城古巷项目的专项审计事宜进行正式沟通。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工作，也正好借此机会，远离集团那个是非之地，冷静思考。

审计局局长亲自接待，相谈甚欢。对方对林浩提出的“审计前置、全程跟踪”的理念很感兴趣。

会谈间隙，林浩在走廊里“偶遇”了秦清。

她看起来清瘦了些，但眼神沉静，见到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寒暄，只是擦肩而过时，低声快速说了一句：“一切小心。”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林浩心头一暖。在这个步步惊心的地方，能收到来自她的一句提醒，胜过千言万语。

他微微颔首，没有停留，继续与局长谈笑风生。

从审计局出来，坐进车里，林浩才拿出震动了半天的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是赵强的，另一个……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先回拨给赵强。

“林总，”赵强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联系上那位老工程师了，叫马文斌。他听说您在查古巷项目，情绪很激动，说有些情况必须当面告诉您。但他非常警惕，要求绝对保密，而且……他只跟您谈。”

林浩眼神一凝。“他还说了什么？”

“他没在电话里细说，只反复强调，是关于当年地质勘测数据的‘真相’，关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

就在这时，林浩的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刚才那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应该就是他。赵强，你先别挂，保持通话。”林浩深吸一口气，接起了另一个电话。

“是林浩副总吗？”一个略显沙哑、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男声传来，语气谨慎。

“我是，您哪位？”

“林总，您好。我姓马，马文斌，是‘云城建筑工程质量检测中心’退休的。”对方自报家门，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关于南城古巷项目，特别是当年那片区域的地质勘测数据……我有些情况，想向您反映。这些东西在我心里憋了这么多年，再不说出来，我死都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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