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重地涂抹在云城市郊。远离了市区的灯火与喧嚣,这里只有荒芜的田野、废弃的厂房和偶尔传来的几声野狗吠叫,更添几分凄清与诡秘。
按照加密信息里最后确认的坐标和识别指令,林浩独自驾驶着一辆租来的普通轿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最终,他在一座早已停产多年的化工厂锈蚀的铁门外停下。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寒风穿过破损厂房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他熄火下车,按照指示,用手电筒对着铁门上方某个特定角度,规律地闪烁了三长两短的光信号。
几秒钟后,铁门旁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狭窄小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从里面被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门内,对他打了个手势。
林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定了定神,闪身而入。门在他身后迅速合拢,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原料仓库。空间极其空旷,挑高惊人,仿佛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钢铁巨兽的腹腔。只有几盏不知道从何处接来的、功率不足的白炽灯,悬挂在高高的横梁上,在弥漫着浓重铁锈和化学试剂残留气味的空气中,投下几团昏黄而摇曳的光晕,光线之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借着这微弱的光,林浩看到仓库中央的空地上,站着几个人影。
“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老陈。他穿着便装,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眼神中比平时多了几分凝重。
林浩快步走过去,同时看清了老陈身边的另外两人。一个是穿着黑色冲锋衣、气质精干、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人,林浩从未见过。而另一个,则让他瞳孔微缩,心中涌起巨大的意外——竟然是苏蔓!
她剪短了长发,显得利落而干练,身上穿着一套毫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脸上未施粉黛,肤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不再是往日的忧郁与挣扎,而是一种洗净铅华后的平静与坚定。她看向林浩,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林浩。”苏蔓主动开口,声音平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沙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吧。”
林浩瞬间明白了。苏蔓出现在这个绝对保密的地点,本身就无比清晰地表明了她的立场和选择。那个雨夜她发来的“还好吗?”,那个关机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决裂与新生。
“情况特殊,客套话就不说了。”老陈打断这短暂的沉默,目光转向林浩,“你通过陈锋传回来的最新信息,我们和赵主任都已经详细研判过了。”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那位精干的中年男人:“这位是省纪委第七监察室的赵副主任。鉴于案件重大复杂,涉及厅级干部及可能存在的系统性**问题,省纪委已经决定正式成立专案组,由赵主任亲自挂帅,直接指挥查办。”
省纪委直接介入,专案组!林浩心中一凛,随即涌起一股强烈的振奋。这意味着案件的层级和查办力度将提升到全新的高度,唐正的末日真正进入了倒计时!
赵主任上前一步,与林浩用力握了握手,他的手掌粗糙而有力。“林浩同志,你们前期在云城的工作,尤其是在数据挖掘和线索发现方面,做得非常出色,非常勇敢!为我们专案组打开了最关键的局面,功不可没!”
他的肯定简洁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决断气魄。
“但是,”赵主任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极其严肃,“唐正盘踞云城多年,关系网络盘根错节,其人身居要职,反调查能力极强。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特别是你刚刚发现的这份‘家庭礼品记录’,虽然足以对其采取规束措施,但要彻底摧毁其经营多年的利益集团,防止其断尾求生、毁灭关键证据,甚至孤注一掷,还需要更全面的布局和更直接的、能形成闭环的铁证!尤其是涉及境外资金转移通道的具体路径、涉案人员,以及……”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以及指向秦清同志车祸谋杀未遂和医院内再次下毒手的直接人证物证!”
苏蔓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清晰而冷静地接口道:“赵主任,老陈。关于境外渠道,我知道唐正常用的一个特定中间人的身份和两个他用于紧急情况下资金中转的离岸公司账户,是他某次酒后失言,我暗自记下的。关于实物证据,他的私人助理在城西‘翠湖苑’小区有一个秘密购置的房产,登记在其远房亲戚名下,那里可能藏有一些他不敢放在办公室和家里的东西,包括……可能与更上层某些关键人物往来的原始信函、记录,或者备份的账册。”
她将自己所知的核心情报毫无保留地汇报出来,条理清晰,重点突出。这是她立足的根本,也是她为自己和家人争取宽大处理和安全保障的唯一途径。
汇报完毕,苏蔓略微停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从贴身羽绒服的内侧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特殊防水防屏蔽材料密封好的、指甲盖大小的银色U盘,双手郑重地递到赵主任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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