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暗夜 第115章 码头风云

王大力派去摸底的人还没传回消息，宋梅生却不得不先处理码头的麻烦。高岛加强对码头的控制，直接触动了宋梅生的核心利益——他刚刚开始构建的、意图打通水路运输的“黑鱼”这条线。

“副局长，‘黑鱼’那边传话过来，昨天又有一批货被特务科的人扣了，说是例行检查，但明显是故意刁难！再这样下去，道上的兄弟都不敢跟我们做生意了！”王大力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懑，向宋梅生汇报。他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是上次赌场遇袭的伤。

宋梅生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一队日本宪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目光阴沉。高岛这是阳谋，利用特务科的职权，卡死他的物资渠道。如果他不能尽快打破这种封锁，不仅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他在黑市上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也会荡然无存，那些依附于他的走私贩子会立刻作鸟兽散。

“码头现在是谁在具体负责巡查？”宋梅生转过身，声音冷静。

“是高岛手下的一个行动队长，叫秋田浩二，是个狠角色，据说在中国好几年了，是个‘中国通’，但对中国人特别凶狠。另外，码头上原来的地头蛇，‘镇三江’刘五爷，现在也巴结上了秋田，成了日本人的狗腿子，专门帮着欺负咱们中国商人。”王大力咬牙切齿地说。

“秋田浩二……刘五爷……”宋梅生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一闪。“看来，不去会会他们是不行了。大力，备车，去三号码头。”

“副局长，您亲自去？太危险了！秋田那家伙就是个疯子，刘五爷手下也养着一帮亡命徒！”王大力急忙劝阻。

“怕什么？”宋梅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将配枪仔细检查后插进枪套，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我是哈尔滨警察局副局长，去我管辖的码头视察工作，天经地义。他秋田再横，还敢明着动我不成？再说了，不把这股邪气压下去，咱们的‘系统’就建不起来！”

半小时后，宋梅生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喧闹嘈杂的三号码头。咸湿的江风裹挟着鱼腥、汗臭和货物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苦力们喊着号子，扛着沉重的麻袋和木箱，在跳板上来回穿梭。监工的呵斥声、轮船的汽笛声、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混乱而又充满生命力的底层图景。

宋梅生的到来，立刻引起了骚动。伪警察们纷纷立正敬礼，而那些日本监工和特务科的人员，则投来警惕和敌视的目光。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腰挎王八盒子的矮壮汉子，在一群打手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迎了上来，正是码头一霸“镇三江”刘五爷。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划到嘴角，笑起来显得格外恐怖。

“哎呦！这不是宋副局长吗？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吹到我们这脏兮兮的码头来了？”刘五爷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语气带着明显的敷衍和不敬。他现在傍上了秋田浩二，自觉腰杆硬了，并不太把宋梅生这个分管后勤的副局长放在眼里。

宋梅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招呼，直接问道：“秋田队长呢？”

刘五爷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难看，哼了一声：“秋田太君在仓库那边检查货物呢！宋副局长有事？”

“视察工作。”宋梅生言简意赅，抬步就朝着仓库区走去。王大力带着几个心腹警察紧随其后。

刘五爷眼神一狠，对身边一个打手使了个眼色，那打手会意，悄悄溜走去报信了。刘五爷则带着人跟在宋梅生后面，阴阳怪气地说：“宋副局长，不是我说，这码头现在可不太平，总有刁民想搞破坏，秋田太君也是为了皇军的物资安全着想，查得严了点，您多担待啊。”

宋梅生仿佛没听见，径直走到一排仓库前。只见一个穿着日军土黄色军装、佩戴少尉军衔、身材精瘦、眼神凶戾的日本军官，正指挥着几个日本兵和伪警察，粗暴地撬开一个个货箱，将里面的货物胡乱翻捡，弄得满地狼藉。不少货主围在周围，敢怒不敢言。这正是秋田浩二。

“秋田队长，好大的威风啊。”宋梅生走到近前，不冷不热地开口说道。

秋田浩二闻声转过头，看到宋梅生，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和厌恶，他挺了挺身子，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宋副局长？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由我们特务科负责警戒搜查，闲杂人等，不要妨碍公务！”语气极其嚣张。

“公务？”宋梅生冷笑一声，指了指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货物，“秋田队长所谓的公务，就是肆意毁坏商民的财产，扰乱码头正常秩序吗？这些货物很多是皇军急需的军需品，耽误了运输，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八嘎！”秋田浩二被宋梅生当众顶撞，顿时勃然大怒，“我的责任是确保没有反日分子利用码头走私违禁品！所有货物都必须严格检查！宋副局长，你一再为这些奸商说话，难道是做贼心虚，和他们有什么勾结吗？”他竟倒打一耙，直接污蔑宋梅生。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周围的苦力和货主们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两位大人物的对峙。王大力和手下的警察也悄悄握紧了枪柄，而秋田带来的日本兵和特务科汉奸，则虎视眈眈。

刘五爷见状，趁机煽风点火：“秋田太君明察！宋副局长，您这可就冤枉好人了！秋田太君这可是尽职尽责！倒是您，一来就指手画脚，莫非真像太君说的，这码头上有您见不得光的买卖？”他这是**裸地挑衅了。

宋梅生目光冰冷地扫过刘五爷，最后定格在秋田浩二脸上，忽然笑了：“秋田队长尽职尽责，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接到举报，说有人假借搜查之名，行敲诈勒索、中饱私囊之实！甚至暗中偷换、倒卖皇军物资！秋田队长，你说，这种害群之马，该不该严惩？”

秋田浩二脸色微变，眼神有些闪烁，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有证据吗？”

“证据嘛，自然会有的。”宋梅生步步紧逼，“不过在找到证据之前，为了避嫌，也为了码头秩序，我看这里的搜查工作，暂时由我们警察局治安科接管比较好。秋田队长的人，可以在一旁监督嘛。”他这是要直接夺权！

“放肆！”秋田浩二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指向宋梅生！“宋梅生！你这是在挑衅大日本帝国皇军！我现在怀疑你通敌！给我拿下！”

他手下的日本兵和汉奸特务也纷纷举枪！

“保护副局长！”王大力怒吼一声，和手下警察也瞬间拔枪对峙！双方枪口相向，火药味浓重，一场火并眼看就要爆发！

码头上的苦力和小贩们吓得四散奔逃，现场乱成一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冷喝：“住手！都把枪放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特务机关长鸠山彦，在一群宪兵的护卫下，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他显然是被这里激烈的冲突惊动了。

看到鸠山彦，秋田浩二脸色一变，连忙收枪立正：“机关长阁下！”

宋梅生也缓缓放下枪，微微躬身：“鸠山先生。”

鸠山彦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宋梅生和秋田浩二身上，用日语冷冷地问道：“怎么回事？帝**官和满洲国警官在码头上拔枪相向，成何体统！”

秋田浩二抢先一步，指着宋梅生道：“机关长！宋梅生阻挠我们执行公务，还污蔑我贪污，企图抢夺码头控制权！他一定心怀叵测！”

宋梅生不慌不忙，用流利的日语回应：“鸠山先生，我并非阻挠公务，只是认为秋田队长的搜查方式过于粗暴，严重影响了码头的运转效率，损害了众多合法商人的利益，也影响了皇军的声誉。而且，我确实接到可靠线报，有人利用搜查之便谋取私利。为了帝国利益和码头秩序，我认为由更熟悉民事管理的警察局来主导日常检查，特务科进行监督，是更高效合理的方式。”他言辞恳切，句句站在“帝国利益”和“效率”的制高点上。

鸠山彦沉默地听着，目光在宋梅生自信的脸上和秋田浩二有些气急败坏的脸上来回移动。他深知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明白码头这块肥肉的重要性。宋梅生的管理能力他欣赏，但秋田浩二的“忠诚”和“警惕性”他也需要权衡。

片刻之后，鸠山彦做出了决断，他面无表情地说：“码头秩序关乎战略物资运输，至关重要。秋田君，你的警惕性是好的，但方式需要注意。宋君，你的建议也有道理。这样吧，码头的日常治安和货物出入登记，由警察局负责。但特务科有权进行突击检查和抽查，遇到可疑情况，有权直接处置。双方要密切配合，以帝国利益为重！”

这番和稀泥的安排，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稍稍偏向宋梅生，毕竟日常管理权拿到了手。秋田浩二虽然保留了抽查权，但失去了日常的控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又不敢违抗鸠山彦的命令，只能咬牙低头：“嗨依！遵命！”

刘五爷更是面如土色，他没想到鸠山彦会偏向宋梅生，自己这下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鸠山彦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内部不和的事情发生！否则，严惩不贷！”说完，便带着宪兵转身离开了。

鸠山彦一走，现场气氛依旧尴尬。秋田浩二怨毒地瞪了宋梅生一眼，冷哼一声，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刘五爷也想溜，却被宋梅生叫住了。

“刘五爷。”宋梅生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冰冷如刀，“码头的规矩，以后得改改了。我这个人，喜欢按规矩办事，也喜欢和守规矩的人做生意。你说呢？”

刘五爷看着宋梅生那深不见底的笑容，又想起他刚才连秋田浩二都敢硬顶的架势，心里一阵发寒，额头冒出冷汗，连忙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是是！宋副局长说得对！以后码头上的事，全听您老人家吩咐！”

宋梅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带着王大力等人，开始在码头上“视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