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244章 百年蛰伏

石室内，禁制全开。

莫离盘膝而坐，神识却沉入混沌灵珠空间。

空间中央，青莲摇曳，洒落清辉。那株得自遗迹的“噬魔幽兰”正扎根于九色祭坛之旁，原本有些蔫嗒嗒的叶片，此刻却舒展开来，微微颤动着，贪婪地吸收着灵珠空间内刚刚吞噬转化的、来自外界的精纯魔气。

方才在遗迹入口，混沌灵珠不仅吞噬了大量魔气，更是在那合体大能一剑斩灭炼虚魔物的瞬间，强行截留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那魔物本体的核心魔元，以及一丝……从那遗迹裂缝中逸散出的、与星辰罗盘同源的古老苍茫气息！

此刻，这丝魔元和古老气息正被混沌灵珠缓缓炼化。

魔元被转化为精纯的混沌之气，滋养空间。而那丝古老气息，则如同一把钥匙，竟引起了星辰罗盘和残幡投影的强烈共鸣！

嗡！

星辰罗盘自主悬浮而起，中心那块暗金碎片散发出微弱光芒。残幡投影也微微晃动，其上那个神秘的字符似乎清晰了一丝。

一幅更加残缺、却也更加清晰的星路图断片，伴随着一阵极其模糊的、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悲壮呐喊声，强行涌入莫离的识海！

那星路图指向一个更加遥远、更加浩瀚的坐标，其周围标注着数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禁区符号。而那悲壮的呐喊声中，反复回荡着两个模糊的音节，通过残幡字符，莫离勉强理解了其含义——

“守卫……天门……”

天门？是什么地方？与那“祖地”有何关联？与寂灭族又是什么关系？

信息依旧支离破碎，但指向却越发明确。他飞升灵界，并非终点，甚至可能只是起点。真正的漩涡，真正的战场，或许在那未知的“祖地”和“天门”！

变强！必须尽快变得更强！离开这该死的矿区，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寻找更多的线索和资源！

然而，现实如同冰冷的枷锁。

他尝试运转功法，吸收外界灵气。但整个矿区都被强大的阵法笼罩，这阵法不仅是为了防止矿工逃跑，更深层的作用是压制！压制一切修炼突破的可能！

灵气可以吸收，但一旦试图冲击炼虚中期的瓶颈，便会引动阵法反制，降下堪比天劫的惩罚雷火！这是灵界对飞升者的禁锢，防止他们在此界快速成长，威胁到土着势力的统治。

飞升时是什么修为，离开矿区时，便只能是什么修为。这是铁律。

百年矿役，对绝大多数飞升者而言，是赎罪，是煎熬，也是磨灭锐气的牢笼。

但莫离，岂会甘心？

他目光扫过混沌灵珠空间内那万里药圃，无数奇花异草吞吐灵气，欣欣向荣。这些灵植在此生长，其药效远超外界，只因它们吸收的是最本源的混沌之气。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清晰：既然外界灵气被压制，无法用于突破，那便不依靠外界！自给自足，以内世界本源，反哺己身！

混沌灵珠空间，就是他最大的底蕴，取之不尽的能量源泉！

他心念一动，空间内，一株五千年份的“龙象血参”自动飞起，落入他手中。这是淬炼气血、打磨肉身的顶级宝药。

同时，又一株四千年份的“蕴神花”飞来，滋养神魂。

他没有像其他修士那样炼丹服用，而是直接张口，混沌灵珠微微旋转，产生一股吸力，将两株灵植直接吞噬吸入！

狂暴的药力瞬间在体内炸开！若是寻常炼虚修士敢如此生吞如此年份的灵药，恐怕立刻会爆体而亡！

但莫离不同！混沌灵珠如同最强大的熔炉，瞬间将药力接管、炼化、提纯，化作最精纯的气血之力和神魂本源，融入他的四肢百骸和识海星辰之中！

他的肉身散发出宝光，气血如同长江大河般奔腾咆哮，发出隐隐的龙象之音！识海中的星辰也更加璀璨，神识范围再度扩张！

有效！

虽然修为境界被阵法死死压制在炼虚初期巅峰，无法突破，但他的肉身强度和神识力量，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这种提升，不引动外界灵气，不冲击境界瓶颈，完全源于自身小世界的反哺，矿区阵法也无法察觉！

一条独属于他的、在禁锢中变强的道路，豁然开朗！

此后，莫离彻底沉浸在这种疯狂的“修炼”之中。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每月定额。他利用监工的职权和威望， subtly调整采矿区域，让自己麾下的矿工更多地开采那些品质较高、甚至发生变异的黑曜石。这些矿石送入灵珠空间，被灵珠吞噬，缓慢而坚定地增强着空间底蕴，扩大着范围。

他暗中留意矿区流通的各种资源，用功勋点或者私下炼制的丹药，兑换那些对淬炼肉身、滋养神魂有用的特殊矿物或者灵草种子，哪怕只是最低阶的，送入灵珠空间培育。

他甚至会主动申请去处理一些矿区出现的“麻烦”，比如清剿偶尔从其他裂缝钻出的虚空蠕虫，或是镇压小规模的矿工骚乱，以此赚取更多功勋，并实战磨砺自身，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

时间一年年过去。

矿区的日子枯燥而压抑，如同死水。不断有新的飞升者被送来，也不断有老的矿工或监工因为伤病、意外、或者试图反抗而死去。

青松真人等人渐渐麻木，只盼着熬完百年，换取自由。他们也曾好奇莫离为何总是待在石室，气息却愈发深不可测，但无人敢问。

莫离则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能利用的资源，默默积蓄着力量。

他的肉身强度，早已超越了炼虚初期的范畴，单凭肉身之力，便足以硬撼普通炼虚中期。他的神识范围，更是能轻易覆盖小半个矿区，对细微处的洞察力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混沌灵珠空间，也已扩张到数万里方圆，生机愈发盎然。那株混沌青莲已高达千丈，莲心处的法相雏形愈发清晰，眉眼与莫离一般无二，周身缠绕的灰、蓝、绿三色气流已化为三条小小的蛟龙，不断吞吐着混沌之气。

第四十年的时候，矿区发生了一件小事。

一队来自“昊元仙府”的巡查使，例行公事地前来检查矿区状况。为首的是一位炼虚后期的年轻修士，衣着华贵，神色倨傲，看这些下界飞升者的眼神如同看蝼蚁。

在巡查到莫离负责的巷道时，那年轻修士似乎对莫离那过于平静淡漠的态度感到不满，又或许是听说了些什么，故意刁难，以一块矿石摆放不齐为由，厉声斥责，甚至抬手欲打。

然而，他的手掌尚未落下，便对上了莫离那双平静无波、却深邃得如同星海的眼眸。

那一刻，年轻修士仿佛看到了宇宙生灭，看到了无尽虚空，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大恐怖瞬间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下界罪役，而是一头蛰伏的、足以轻易吞噬他的太古凶兽！

他的手掌僵在半空，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监督矿工作业。

那年轻修士如同逃难般带着手下匆匆离去，此后巡查再也不敢靠近丙字七号区域。

这个小插曲并未掀起太大波澜，却让莫离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身积累的可怕。即便修为被压制，其真正的实力，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五十年，采矿役满。

包括青松真人在内的几名炼虚监工，终于熬完了最苦的采矿期，只需再担任五十年监督，便可恢复自由。他们举行了小小的庆祝，对莫离更加恭敬，隐隐以他为首。

莫离对此并无表示，依旧深居简出。

第六十年，第七十年……时间继续流逝。

莫离的威名甚至在邻近的几个矿区都悄悄传开，都知道丙字七号有个深不可测、连仙府巡查使都不敢招惹的莫监工。

第八十年，矿区再次发生异动。

这一次，并非遗迹洞开，而是地底深处某个古老禁制因常年采矿而松动，引发了大范围的灵脉紊乱和塌方事故！

数条矿道被埋，上百名矿工被困，其中还包括另一名炼虚监工！

情况危急！

银甲小头目和几位金甲管理者焦头烂额，组织救援却进展缓慢。

莫离主动请缨，带领一队精锐矿工深入塌方区域。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精准定位被困者位置。肉身力量爆发，徒手便能清理万钧巨石。对地脉灵流的敏锐感知，让他能避开二次塌方的危险。

在他的带领下，救援效率惊人，大部分被困矿工被成功救出。

当最后救出那名被巨石压住、奄奄一息的炼虚监工时，对方感激涕零，暗中塞给莫离一枚古朴的玉简，传音道：“莫道友，大恩不言谢！此物是俺多年前在一处废弃矿坑所得，似乎是一份残缺的阵法图，俺参不透，或许对你有用……”

莫离神识扫过玉简，心中猛地一动！

这玉简中记载的，并非普通阵法，而是一种极其高明、专门针对各种禁锢、封印阵法的“窃阵”与“遁虚”之术的残篇！虽然残缺，却玄奥无比，其中许多思路与他研究的矿区大阵隐隐呼应！

雪中送炭！

此后数年，莫离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对这份残阵图的钻研之中。结合他对矿区大阵的暗中探查和混沌灵珠对空间之力的掌控，他对这禁锢大阵的理解飞速加深。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大阵运转的某些薄弱节点和周期性波动。

第九十五年。

百年役期将至，矿区内的气氛悄然发生变化。期待、焦躁、忐忑……各种情绪弥漫。

莫离的石室内，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仿佛看透了石壁，看透了阵法，看到了外界广阔的天地。

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缕微不可查的、扭曲的灰芒缓缓浮现，散发出诡异的空间波动。

这并非法力，而是他以残阵图结合自身空间感悟，模拟出的、能短暂干扰矿区大阵一丝运转的“遁虚之力”！

虽然还极其微弱，持续时间极短，但这意味着，这座禁锢了无数飞升者百年的牢笼，对他而言，已非绝对无解！

百年蛰伏，潜龙在渊，只待风云际会。

距离百年期满，还有最后五年。

石室幽暗，唯有禁制流光无声闪烁。莫离盘膝而坐，掌心那缕扭曲的灰芒缓缓隐去。五年，最后五年。

百年矿役，对他人是煎熬磨砺，于他，却是蛰伏与积累。如今根基之厚，远超寻常炼虚初期，只待离开这牢笼，便可一飞冲天。但离开，并非终点。灵界广袤，资源争夺必然激烈，他需要更多的“资本”。

那禁锢大阵能压制修为突破，却难以完全监控矿脉深处每一点能量的细微流动。而这，便是他的机会。

仙玉。

此乃灵界通用之物，既是货币，更是修士修炼、布阵、驱动法宝的重要资源。其内蕴含的精纯灵气，远胜普通灵石。黑曜石矿脉伴生仙玉矿，虽储量远不如主矿，但品阶往往不低。按规定，所有开采出的仙玉必须上缴，私藏乃是大罪。

但规矩，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

莫离神识微动，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蔓延出石室，覆盖了他所负责的两条巷道。矿工们麻木地挥舞着工具，叮当声不绝于耳。监工们或打坐，或巡视，心思早已飞向百年期满后的自由。

在他的神识感知下，岩层深处，那些与黑曜石伴生、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仙玉矿脉，如同黑夜中的星辰，清晰可见。

计划悄然开始。

他首先找来了那几名最早被他救下、如今已成为矿工小头目、对他死心塌地的修士。

石室内，几名面容沧桑、眼神却带着一丝精明的化神修士恭敬站立。

“今日起，留意此等纹路的矿石。”莫离指尖在空中虚划，勾勒出几种特定伴生矿脉的细微能量纹路，“发现后，不必声张，悄然采下，送至我这里。自有你们的好处。”

他屈指一弹，几瓶能精进修为、固本培元的丹药落入几人手中。这些丹药对他已无大用，但对这些化神矿工而言，却是梦寐以求的珍宝。

几人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狂热与感激，毫不犹豫地跪下：“谨遵莫监工之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恩威并施，利益捆绑，是最牢固的纽带。

很快，细水长流的“进项”开始了。每隔几日，便会有矿工借着交接班、或者莫离巡视的机会，将几块品相不一、却都蕴含着精纯灵气的仙玉，悄无声息地送入他的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