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229章 黑雨

莫离的心沉了下去。寂灭的阴影，似乎笼罩了无数世界和纪元。

他循着界空仪的指引，来到城市中心。这里有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巨大金字塔形建筑。塔基之下，有一个被乱石半掩的入口。

共鸣就源自塔内！

莫清理开乱石，踏入塔中。塔内空旷无比，只有中心处，有一座巨大的、由整块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祭坛。

祭坛之上，并非供奉着神像或宝物，而是……一具棺椁！

一具完全由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星辉的寒玉打造而成的棺椁！

棺椁表面，雕刻着与外面壁画类似的星辰图案，以及一株……贯穿星空的青莲！与混沌灵珠内的青莲，以及曦皇棺椁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棺椁没有棺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具巨大的骸骨。这骸骨并非人形，更类似某种巨猿，但骨骼晶莹如玉，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光泽，即便死去万古，依旧散发着一种磅礴浩瀚、威严神圣的气息，将周围那浓郁的死寂之气都排斥在外。

在其巨大的指骨中，紧紧握着一枚东西。

那是一片约莫巴掌大小、呈现出不规则形状、表面有着天然星辰纹路的暗金色金属碎片！

界空仪碎片的最终共鸣，就源自这片暗金碎片！

而与此同时，莫离丹田内的混沌灵珠，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欢呼雀跃的震动！珠内青莲疯狂摇曳，洒落无尽青辉，传递出极度渴望的意念！

这片碎片，对混沌灵珠有着巨大的好处！

莫离强忍着激动，缓缓靠近。他注意到，在祭坛周围，散落着几具相对矮小（但也比常人大上数倍）的骸骨，它们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似乎是在守护这具棺椁时力竭而亡。其中一具骸骨的手指，指向祭坛基座上的某处刻痕。

莫离凝神看去，那刻痕是一段以神念方式留下的、极其微弱的遗言，若非他神识强大且拥有混沌灵珠，根本无法察觉：

“……星穹护族……末代守陵人……奎……”

“……帝尊……力战……噬神孽物……重伤……归来……坐化于此……”

“……留……‘星核碎片’……以待……青莲缘者……”

“……碎片……可补……源种……助其……成长……”

“……然……帝尊尸身……镇封……此地……残余……寂灭本源……”

“……取走碎片……封印……恐……松动……”

“……后来者……慎决……”

信息断断续续，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这棺椁中的骸骨，是一位被称为“帝尊”的强大存在，属于“星穹护族”。他与“噬神孽物”（寂灭族）战斗，重伤归来，在此坐化。他手中的“星核碎片”是特意留下，等待“青莲缘者”（显然是指拥有混沌灵珠的莫离），这碎片能补全源种，助其成长。

但是，这位帝尊的尸身，似乎也在镇封着此地残余的寂灭本源。一旦取走碎片，封印可能会松动！

取舍两难！

莫离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暗金色的“星核碎片”。混沌灵珠的渴望几乎要破体而出！这是他快速提升实力、早日达到炼虚的关键机缘！

但松动封印的后果……想起青岚宗镇煞谷和黑雨渊的恐怖，若此地封印的寂灭本源泄露，恐怕整个黑雨渊都将万劫不复，他也难逃一死。

时间紧迫，洞口还有强敌守候。

莫离眼神闪烁，迅速权衡。最终，一抹决绝浮上眼底。

机缘就在眼前，岂能因畏缩而错失？封印松动，未必没有应对之法！唯有实力提升，方能应对一切危机！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先是对着棺椁中的帝尊骸骨深深一揖：“前辈厚赠，晚辈莫离，愧领了！若封印有变，晚辈必尽力弥补！”

说罢，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取那枚星核碎片。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碎片的刹那！

嗡——！

整个金字塔猛地一震！星核碎片骤然爆发出璀璨无比的暗金光芒，如同一个小太阳，瞬间将整个塔内空间照亮！

一股精纯、浩瀚、仿佛蕴含着一个星辰本源的力量涌入莫离体内！

丹田中的混沌灵珠如同饿狼扑食般，爆发出恐怖的吸力，疯狂吞噬着这股力量！灵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表面的混沌之气变得愈发深邃厚重，内部那株青莲虚影疯狂生长，眨眼间便从九叶化作了十二叶，莲台之上，甚至开始孕育出一个模糊的、如同胚胎般的青色光点！

莫离的修为如同坐火箭般飙升！化神初期巅峰……化神中期……化神中期巅峰……

与此同时，随着星核碎片被取走，棺椁中那具帝尊骸骨上的淡淡金光迅速黯淡下去。

咔嚓……咔嚓……

祭坛之下，那被镇封的寂灭本源似乎感应到了束缚的减弱，开始疯狂冲击封印！一道道细微的黑色裂痕，如同蛛网般在祭坛基座和棺椁上蔓延开来！浓郁粘稠的寂灭死气，如同黑雾般从裂痕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而出！

塔内温度骤降！那几具守陵人的骸骨，瞬间被黑雾侵蚀，化作了飞灰！

“不好！”莫离脸色一变，立刻将吸收了大量能量、暂时陷入饱和的混沌灵珠压下，修为最终稳固在了化神后期巅峰！只差一步，便可重回化神圆满！

他来不及仔细体会暴增的力量，双手急速掐诀，混沌之力混合着刚刚吸收的一丝星核本源，化作无数玄奥的灰色符文，打向那些裂痕，试图加固封印！

然而，那帝尊尸身镇封万古的寂灭本源何其庞大恐怖，岂是他仓促之间能够轻易封堵？

裂痕蔓延的速度虽然减缓，但依旧在不断扩张！渗透出的寂灭黑雾越来越多，凝聚成一只只扭曲的、发出无声嘶嚎的黑色怪手，抓向莫离！

整个金字塔开始剧烈摇晃，顶部落下簌簌灰尘！

必须立刻离开！

莫离当机立断，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即将被黑雾吞噬的帝尊棺椁，猛地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冲出金字塔！

在他身后，祭坛轰然炸裂！更加汹涌的寂灭黑雾如同决堤江河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塔内空间，并向着塔外蔓延！

轰隆隆！

巨大的金字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崩塌解体！

莫离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沿着来路疯狂逃窜！

他刚刚冲出阶梯，回到矿坑深处，身后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矿坑剧烈震动，那条通往地下世界的阶梯入口瞬间被崩塌的巨石彻底掩埋！

然而，那股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并未被完全掩埋，依旧有一丝丝极其细微的、却本质极高的死寂波动，透过石缝弥漫出来，虽然微弱，却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灯塔，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引来黑雨渊深处更恐怖的存在！

莫离脸色阴沉，快速返回阿草所在的石窟。女孩已经被剧烈的震动惊醒，正害怕地蜷缩在角落。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莫离不容分说，抱起阿草，冲向矿坑出口。

守在洞口的黑袍首领早已被下方的异变惊动，此刻感受到莫离冲来的气息，以及那股令他灵魂战栗的寂灭波动，又惊又怒：“你做了什么？！”

回答他的，是莫离毫不留情的一拳！

修为暴涨至化神后期巅峰，这一拳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混沌之力奔涌，拳锋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

黑袍首领大骇，全力催动骷髅头抵挡！

轰！

骷髅头发出一声哀鸣，瞬间爆碎！拳罡去势不减，狠狠砸在他的胸膛！

噗！

黑袍首领的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胸膛彻底塌陷下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尚未落地便已气绝身亡！

莫离看也不看，瞬间冲破对方布下的禁制，毫不停留地向着黑水渊深处、与骸骨城相反的方向遁去！

他必须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消化星核碎片的力量，彻底巩固修为，并思考如何应对即将可能爆发的寂灭危机！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数道比黑袍首领强大十倍不止的恐怖神识，如同风暴般扫过这片区域，最终停留在了那被掩埋的矿坑入口处……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莫离，怀揣着星核碎片的机缘和即将到来的危机，再次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他的灵界求生之路，因为一次意外的发现，走向了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

黑水被撕裂，遁光如灰色的流星，划破死寂的深渊。莫离将速度催谷到极致，甚至不惜燃烧精血，每一次闪烁都跨越数十里。怀中阿草被强大的灵压迫得几乎窒息，小脸煞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身后，那数道如同实质的、炼虚级别的恐怖神识，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锁定着他。它们并未立刻追上来，更像是在驱赶，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冰冷。更远处，那座被掩埋的矿坑方向，一股令人心悸的寂灭波动正在缓缓扩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污染着周遭的一切。

必须尽快摆脱锁定！否则一旦被合围，十死无生！

莫离神识疯狂扫视，寻找着一切可能利用的地形。然而黑水茫茫，除了偶尔出现的石笋林和罪民小岛，几乎无处可藏。而那些炼虚神识的主人，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远胜于他。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前方极远处，那永恒黑暗的天幕之上，突然出现了一片不同寻常的、剧烈翻滚的灰黑色云雾！

那云雾覆盖范围极广，其中隐隐有沉闷的雷声滚动，更有一股令莫离混沌灵珠都微微震颤的、熟悉的寂灭气息弥漫开来！

黑雨！

根据那罪民头领的记忆，这就是黑雨渊最恐怖的天象——黑雨！蕴含寂灭之力，能侵蚀同化万物！

后方是炼虚追兵，前方是灭绝黑雨！绝境！

然而，莫离眼中却猛地爆射出一丝疯狂的光芒！

险中求活！这黑雨对他人是绝杀，但对自己，拥有混沌灵珠，或许是一线生机！至少，那追兵绝不敢闯入黑雨范围！

他没有丝毫犹豫，方向不变，甚至速度更快，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翻滚的死亡之云！

“嗯？”后方遥远之处，传来一声轻咦，那驱赶着他的炼虚神识似乎顿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莫离竟会自寻死路。

“找死！”另一道冰冷的神念传来，带着一丝愠怒，似乎因为猎物脱离掌控而不悦。一道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掌虚影骤然凝聚，跨越空间，向着莫离狠狠拍落！试图在他闯入黑雨前将其擒拿！

炼虚一击，恐怖如斯！空间仿佛都被这一掌凝固！

莫离浑身汗毛倒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他狂吼一声，体内混沌灵珠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刚刚吸收的星核碎片力量被强行激发，化神后期巅峰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

“混沌！寂灭！给我开！”

他反手一拳轰出，拳锋之上，灰蒙蒙的混沌之气与一丝冰蓝的寂灭寒意交织缠绕，竟隐隐形成一个小型的、扭曲的漩涡，悍然迎向那黑色巨掌！

这不是任何术法，而是他强行调动两种本源力量的倾力一击！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在黑水之上响起！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将下方的黑水都压出一个巨大的凹坑！

莫离的拳罡仅仅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破碎，但他也借着这股反震之力，速度再次暴涨，如同炮弹般射入了那片翻滚的灰黑色云雾之中！

那黑色巨掌虚影追至黑雨边缘，似乎极其忌惮，猛地停滞，最终缓缓消散。

“哼！闯入寂灭之雨，必死无疑！可惜了那具不错的肉身和神魂……”冰冷的神念带着一丝遗憾，缓缓退去。

……

冰冷！刺骨的冰冷！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侵蚀万物生机、冻结灵魂本源的死寂之寒！

无数细密的、漆黑的雨滴，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穿透混沌领域的防御，落在莫离的身上、脸上！

滋滋滋……

雨滴接触皮肤，瞬间化作缕缕黑气，疯狂钻入体内，所过之处，血肉枯萎，经脉冻结，灵力滞涩！连神魂都仿佛要被冻僵、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