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211章 黑齿部落

莫离不顾一切地燃烧着精血和本源，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在混乱的古墟中亡命奔逃。不知撞碎了多少残垣断壁，触发了多少残留禁制，他又添了无数新伤。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身后的追击，直到力量几乎耗尽，他才猛地坠落在一条隐蔽的岩石裂缝深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彻底昏迷的前一刻，他似乎感觉到，手中那枚抢来的、布满裂纹的黑色指环，微微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仿佛与他流淌的鲜血产生了某种联系。

而在他原本的世界，铁壁要塞上空，那原本渐渐平息的寂灭之瘴，忽然再次剧烈地翻滚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遥远的召唤，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丹城之中，正在教导小莫源辨识药材的苏瑶，心脏又是莫名一揪，手中的一株灵草悄然滑落。

她抬起头，望向北方，美眸中充满了化不开的忧色。

“夫君……你到底在哪里……”

冰冷，刺骨的冰冷，以及无处不在的剧痛。

这是莫离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他仿佛沉沦在无底的黑暗冰洋之底，每一次试图思考，都引来神魂撕裂般的痛楚。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许久，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布满干涸血迹的岩石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合着草药苦涩和血腥味的浑浊气息，以及一种……虚弱但真实的生命喘息声。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身上盖着不知名的兽皮。全身被某种粗糙的布条层层包裹，布条下传来阵阵草药带来的清凉感，勉强压制着那蚀骨的疼痛。

他试图动一下手指，却引发了连锁反应般的剧痛，忍不住闷哼出声。

“啊！你……你醒了？！”一个带着惊喜和怯懦的少女声音在旁边响起。

莫离艰难地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面色蜡黄、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端着一个破旧的石碗，惊讶地看着他。少女的眼神清澈，却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憔悴和一丝畏惧。

“这里……是哪里？”莫离的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里是黑齿部落的……矿奴营地。”少女小声说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似乎有些害怕，“我们……我们在古墟边缘发现你昏迷在一条裂缝里，就把你抬回来了……”

矿奴营地？黑齿部落？

莫离的心猛地一沉。他记得自己从那个恐怖的祭坛爆炸中逃出，重伤昏迷……竟然落入了黑齿部落的手中？而且听起来，还是最低等的矿奴？

他立刻内视自身，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伤势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无数倍！经脉寸寸断裂，如同被暴力扯碎的蛛网，混沌灵力淤塞其中，难以运转。五脏六腑布满了裂纹，骨骼更是多处粉碎性骨折。最麻烦的是，丹田内的混沌灵珠光芒黯淡到了极点，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那株青莲也萎靡不振，仿佛随时会凋零。就连刚刚凝聚的混沌元神，也布满了裂纹，陷入了最深沉的自我封闭。

可以说，他此刻的状态，比一个强壮的凡人好不了多少，甚至更脆弱！空有化神境界，却连一丝化神之力都难以调动。

万幸的是，那枚抢来的黑色指环和星云碎片，似乎被他下意识地紧紧攥在手中，此刻正冰凉地贴着他的皮肤。除此之外，储物袋和其他物品早已在爆炸和逃亡中失落。

“你……你伤得好重，流了好多血……我们只能用些土办法给你止血……”少女见莫离脸色难看，怯生生地解释道，将石碗递过来，“这是……这是刚熬好的草根汤，能稍微恢复点力气……”

碗里是浑浊的、散发着苦涩味的浅绿色汤汁，几乎看不到任何灵气。

莫离看着少女那清澈却带着畏惧的眼睛，又看了看这恶劣的环境和碗里“寒酸”的汤药，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自己竟会沦落至此，需要靠这些最底层的遗民救助。

他艰难地抬起如同灌了铅的手臂，接过石碗，将那苦涩的汤汁一饮而尽。一股微弱的暖流流入胃中，聊胜于无。

“多谢。”他低声道。

少女似乎没想到他会道谢，愣了一下，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局促：“没……没什么……大家都是苦命人……你好好休息，能活下来就好……我……我得去干活了，不然监工又要打人了……”

说着，她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匆匆收拾了石碗，跑出了这间阴暗潮湿的石窟。

莫离躺在石床上，望着窟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情况糟糕到了极点。身陷敌营，重伤濒死，修为几乎尽废。黑齿部落虽然主力在古墟受损，但根基犹在，一旦被发现身份，必死无疑。

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要恢复行动力和基本的自保能力！

他再次尝试运转《九转混沌煅灵法》，但功法刚一运行，断裂的经脉便传来钻心的剧痛，淤塞的混沌灵力如同钝刀子在体内搅动，差点让他再次昏厥过去。

不行！常规方法根本行不通！

他的目光落在了左手那枚毫不起眼的黑色指环上。这指环古朴无华，布满裂纹，甚至有些丑陋。但当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入其中时，却感到了一层极其坚韧的屏障。

这屏障并非人为设置，更像是……指环本身材质形成的天然隔绝。

他心中一动，回想起昏迷前似乎感觉到指环与自己的鲜血产生了感应。他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指环之上。

血液接触指环的瞬间，竟被其迅速吸收！那布满指环的裂纹，仿佛活过来一般，微微亮起了一丝极其黯淡的血色光芒！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带着空间波动的能量，从指环中反馈而出，顺着他的手指，流入体内！

这股能量并非灵气，更像是一种高度浓缩的、无属性的空间本源之力！它流入莫离破碎的经脉后，并未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最细腻的丝线，开始极其缓慢地……编织、修复！

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效果却好的出奇！被修复的经脉，竟然带上了一丝淡淡的黑色光泽，变得更加坚韧，甚至能隐约自行汲取空气中那稀薄惰性的灵气！

“这指环……竟有修复肉身、强化经脉之效？”莫离又惊又喜！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立刻集中全部心神，引导着那丝微弱的空间本源之力，优先修复主要的经脉和内脏伤势。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对神识消耗巨大。但他别无选择。

日子就在这种痛苦的修复中一天天过去。

通过那个名叫“阿草”的少女断断续续的讲述，莫离对这个矿奴营地有了更多的了解。这里是黑齿部落掌控的一处小型“尘晶”矿脉，矿奴大多是战俘或被吞并小部落的遗民，生活如同牲口，在监工的皮鞭下日夜劳作，开采着那点微薄的尘晶，以此换取勉强果腹的“灰薯”和清水。

阿草和她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发现莫离的那天，他们正好在古墟边缘寻找一种可以入药的草根，侥幸躲过了监工的视线。

莫离的伤势在指环的帮助下，极其缓慢地恢复着。他已经能够勉强下地行走，但依旧虚弱不堪，被监工当成普通的伤病矿奴，呵斥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轻活，比如分拣矿石。

这也让他有机会接触到那些刚刚开采出来的、未经提炼的“尘晶”原矿。

这些原矿杂质极多，蕴含的能量也比泽部落交易的成品尘晶更加狂暴和惰性。其他矿奴对此避之不及，但莫离却发现，他左手那枚黑色指环，在靠近这些原矿时，会产生极其微弱的吸力，竟然能从中汲取出一丝丝极其细微的、混杂着土系灵气的空间能量！

虽然量少得可怜，却比他直接从空气中吸收那惰性灵气要快上不少！

这个发现让他找到了新的恢复途径。他利用分拣矿石的机会，悄悄将一些不起眼的小块原矿藏在身上，带回石窟，夜间再利用指环吸收。

同时，他也开始研究那枚星云碎片。这碎片无法用神识探查，也无法用指环吸收，握在手中，只能感觉到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在生灭，散发出一种空灵、神秘的气息。每当他凝视碎片时，混乱的心绪会变得平静，对空间的感知也会变得更加敏锐一些，但具体用途，依旧不明。

时间流逝，莫离的伤势恢复了三四成，已经能够动用大约筑基期左右的混沌灵力，肉身力量也恢复了不少。但他依旧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实力，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恢复力稍好的伤病矿奴。

这一日，矿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紧接着是监工惊恐的怒骂声。

“塌方了！快跑啊！”

“救命！通道被堵死了！”

“该死的！里面还有不少人！”

莫离心中一动。他神识微微扫过，发现是一处矿道因为过度开采和地质不稳，发生了大面积坍塌，至少有十几名矿奴和两名监工被埋在了里面。

营地的小头目，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筑基初期修士，气急败坏地吼叫着，指挥着幸存的矿奴挖掘，但效率极低，而且随时有二次坍塌的风险。

被埋矿奴的亲属们哭天抢地，绝望无比。

阿草也在人群中，小脸煞白，她的爷爷今天正好在那条矿道劳作！

莫离目光闪烁。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既能救人，又能试验当前实力，或许还能稍微改善一点处境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身前的人，走向那塌方的矿洞入口。

“你干什么？滚开！别添乱！”刀疤头目不耐烦地吼道。

莫离没有理会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蹲下身，将双手按在堆积如山的乱石之上。

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渗透进去，迅速摸清了塌方的结构和受力点。同时，左手那枚黑色指环微微发热，一丝丝空间之力混合着混沌灵力，如同最灵巧的手指，探入石堆深处。

“他……他在干什么？”

“疯了吧？徒手挖吗？”

在众人疑惑和看傻子般的目光中，莫离猛地低喝一声，双臂用力！

并非蛮力硬推，而是以一种巧妙的震动和牵引！

轰隆隆……

那堆积的巨石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开始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自行蠕动、移位！几个关键支撑点的巨石被巧妙挪开，新的支撑结构在混沌之力的作用下瞬间形成，稳定住了塌方区域！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稳固的通道，竟然就在莫离这看似随意的几下拨弄中，迅速形成，直通被埋区域！

“这……这怎么可能？！”刀疤头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手段！

“快！进去救人！”莫离低喝一声，率先钻入了通道。

通道内，幸存的矿奴们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出口，如同看到了神迹。莫离迅速将几个被巨石压住、伤势严重的矿奴解救出来，其中包括已经昏迷的阿草爷爷。

当他将最后一名幸存者带出通道时，身后传来了更加剧烈的坍塌声，那条临时通道也彻底被掩埋。

劫后余生的矿奴和他们的亲属们抱头痛哭，随即纷纷朝着莫离跪拜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如同跪拜神明。

刀疤头目看着莫离，眼神复杂，充满了惊疑、忌惮，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看得出，莫离刚才使用的手段绝非普通矿奴所能拥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刀疤头目沉声问道。

莫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一个想活下去的人。现在，我能得到干净的水和足够的食物了吗？”

刀疤头目眼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对手下道：“按他说的做！给他单独安排一个石窟，食物和水加倍！”

他看不透莫离，但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矿营，一个有本事的人，总比一个废物有价值。更何况，刚才那神奇的手段，若是用于采矿……

莫离得到了稍好一些的待遇，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刀疤头目的贪婪和忌惮，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必须更快地恢复实力。

深夜，在新的、稍显干净的石窟中。莫离盘膝而坐，左手握着一块尘晶原矿，指环微微发光，汲取着能量。右手则握着那枚星云碎片，神识沉入其中，试图破解其奥秘。

忽然，他心有所感。当指环的空间之力和混沌灵力同时注入星云碎片时，碎片内部的星云景象似乎旋转加快了一丝。

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诞生。

他能否……利用指环的空间之力和星云碎片对空间的奇异感应，结合混沌灵珠（尽管受损）的包容特性，在此地，强行开辟一个微型的、临时的……空间节点？一个能稍微连通外界，汲取更多能量的通道？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一旦失败，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空间灾难。但若是成功……

莫离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绝境之中，唯有行险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