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深锦绣山河 第231章 京华暗涌

岁末的京城，银装素裹，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硝烟与各家各户飘出的年夜饭香，交织出一派喜庆祥和的年节气象。玲珑阁门下三间铺子，直至除夕当日午后方才歇业，账房先生拨弄算盘的清脆声响持续了数个昼夜，最终汇成一份令人咋舌的年终总账——这一年的盈利，竟比沈清弦最乐观的预估还要高出三成不止！尤其是江南商路初通与曹夫人那条线带来的潜在价值，更是无法用银钱简单衡量。

沈清弦并未吝啬，给韩管事、顾大娘、宋怀瑾、赵掌柜等核心骨干皆封了厚厚的红封，铺中伙计、女工乃至研配司的秋雁、冬青，也按贡献大小各有赏赐。榆林巷宅院内，也摆了丰盛的年酒，犒劳一众仆役。一时间，玲珑阁上下，无不感念东家恩德，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的喧嚣之下，沈清弦的心却并未完全放松。她深知，繁华背后，往往潜藏着更深的暗流。

年夜饭后，她婉拒了顾大娘等人邀她一同守岁听戏的提议，独自一人回到了书房。窗外，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将庭院妆点得一片琼瑶。她推开一丝窗缝，任由清冷的寒气涌入，驱散屋内过于暖融的倦意。

江南的顺利固然可喜，但京城的局势，却似乎变得更加微妙。萧执自那本蓝皮簿子后，便再无任何表示，连年节上该有的例行赏赐都未见送来，这种刻意的冷淡，与他之前或明或暗的扶持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沈清弦心中隐隐不安。他是在考验她？还是因为她的某些举动引来了他的不满？抑或是……朝堂之上又起了新的波澜，让他无暇他顾？

还有那位听雨轩的神秘妇人。韩管事暗中查访了许久，那玉牌的纹样确实与宫中某位太妃早年所用之物有些相似，但那位太妃早已深居简出，不同外事多年，且与贤妃娘娘似乎并无太多往来。这条线索，仿佛指向一片更深的迷雾。

正凝神间，书房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韩管事，他面色有些凝重，手中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姑娘，方才门房在门缝里发现的，不知是何人所投。”

沈清弦接过信函，入手微沉，打开一看，里面并无信纸，只有一枚触手冰凉、形制古朴的玄铁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繁复的“影”字，背面则是一串难以辨识的编号。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是何意？沈清弦摩挲着那冰凉的令牌，心中疑窦丛生。这绝非年节贺礼，更像是一种……信物？或是某种指令的前兆？投递此物的人，是友是敌？

“可有人看到投信之人？”沈清弦问道。

韩管事摇头：“问过门房和附近巡视的护卫，皆未看到可疑之人。此物……来得蹊跷。”

沈清弦将令牌收起，沉吟片刻，道：“此事暂且压下，不必声张。加派人手，暗中留意宅院四周动静，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韩管事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姑娘，还有一事……老奴听闻，年后开印，吏部可能会有不小的人事变动，似乎与之前褚党余孽清查未尽有关。另外，宫中似乎也有些传闻，说贤妃娘娘近来凤体欠安，已免了数次命妇朝见……”

吏部变动？贤妃欠安？沈清弦眸光一凝。这两条消息，无论哪一条，都可能引发京城权力格局的震荡。萧执的冷淡，是否与此有关？那枚玄铁令牌，又是否预示着某种变局将起？

她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在缓缓收紧，而自己，正身处网中央。

“知道了。”沈清弦声音平稳，“年节期间，让大家好生休息。但各处的防卫与巡查，不可有丝毫松懈。尤其是研配司与库房，务必加派人手。”

韩管事肃然应下，退了出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沈清弦走到案前，铺开一张京城简要舆图，目光缓缓扫过皇城、王府、各部衙署以及一些重要的勋贵府邸所在。权力的棋局，从不因年节而停歇，反而可能在这看似松懈的时刻，酝酿着更致命的杀招。

她不能被动等待。萧执的冷淡，或许正是一个信号，提醒她必须更快地建立属于自己的、不完全依赖于他的力量网络。江南是一条路，与曹夫人的交好是另一条路，或许……也该更主动地去探寻那位听雨轩妇人背后的势力了？

还有那枚玄铁令牌……她将其取出，再次仔细端详。那个“影”字，透着森然的寒气，绝非寻常之物。这背后代表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窗外，子时的钟声遥遥传来，宣告着新年的正式来临。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次第绽放，映亮了沈清弦沉静而坚定的面庞。

京华暗涌，危机四伏。但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的孤女。她有玲珑阁，有逐渐积累的资本与人脉，更有了一颗在风浪中历练得愈发强大的心脏。

无论那暗涌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漩涡，无论那枚令牌带来的是福是祸，她都准备迎难而上。这个新年，注定不会平静。而她，将在这波澜壮阔的时局中，继续书写属于沈清弦的传奇。她吹熄了书案的灯，融入窗外漫天的烟火与黑暗之中，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