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湖社恐的那些年 第194章 落霞坡前“热心”的樵夫

翌日清晨，告别了那对奇怪的“土夫子”兄弟，三人一驴继续东行。

天气晴好，官道也逐渐变得宽阔平坦起来，路旁开始出现大片的桑田和茶园，预示着他们正在接近云梦府富庶的核心区域。

沈文轩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大概是觉得离家越来越近，安全感倍增，话也多了起来，开始向陆云霁和唐小柒介绍起云梦府的风土人情，尤其是潭州城的繁华盛景。

“……我们潭州城，那可是云梦府首府，城郭雄伟，市井繁华，光是城门就有九座！城里最热闹的就是‘朱雀大街’，商铺林立，昼夜不息……还有那‘岳麓书院’，就在城外，乃是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圣地，山长楚观澜先生学问精深，海内共仰……”

他滔滔不绝，言语间充满了对家乡的自豪。

唐小柒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对那“朱雀大街”上的各种小吃和“岳麓书院”的风景充满了向往。

陆云霁虽然依旧沉默，但也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尤其是关于岳麓书院和那位楚山长。

行至午时前后，官道前方出现了一片连绵的丘陵，其中一处山坡格外显眼，因其朝向西方，每当夕阳西下，霞光映照，色彩斑斓，故而得名“落霞坡”。

官道正好从坡下穿过。

看到落霞坡，唐小柒立刻想起了昨晚金不换的提醒，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凑到陆云霁身边，压低声音：“陆师兄，前面就是落霞坡了，咱们……真要绕道吗？”

陆云霁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片看似寻常的山坡。

他的“自在”真意悄然延伸过去，感知之中，那山坡林木葱郁，鸟鸣山幽，并无明显的杀气或阴煞之气，反而透着一股自然的宁静。

然而，在那宁静之下，似乎又隐藏着几股极其微弱、刻意收敛的人类气息，分散在坡上不同位置，如同潜伏的猎人。

果然有蹊跷。

绕道固然能避开麻烦，但势必会耽搁更多时间。

而且，对方既然在此设伏，恐怕也对其他路径有所监视。

“不必。”陆云霁淡淡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

他倒想看看，这“落霞坡”究竟有什么名堂。

此次出行他虽未带着配剑“自在”，但剑意围绕身侧，丝毫不减。

沈文轩不明所以，见陆云霁决定直行，自然没有异议。

三人一驴沿着官道，不紧不慢地走向落霞坡。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坡下那段相对狭窄的路段时，旁边小路上忽然转出一个扛着柴捆、满头大汗的老樵夫。

那樵夫看起来五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步履有些蹒跚。

“几位客官，可是要过这落霞坡？”

老樵夫放下柴捆，用汗巾擦着额头的汗，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一脸“好心”地提醒道，

“这坡前几天刚下了雨，上面有一段路塌方了，碎石滚落，危险得很呐！官道暂时是过不去了。”

他指着坡上茂密的树林：

“你们要是急着赶路，可以走旁边这条小路绕过去，虽然远一点，但是安全。”

他指的那条小路，蜿蜒曲折，深入山林，看起来确实能绕过落霞坡。

唐小柒和沈文轩都看向陆云霁。

陆云霁目光落在老樵夫身上。

此人气息平稳，脚步沉实，虽然刻意伪装出疲惫之态，但那扛柴的姿势和手上的老茧，却透着一股长期练武的痕迹。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看似浑浊，偶尔闪过的精光却逃不过陆云霁的感知。

又是一个“热心人”。

陆云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微微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拱手道：“多谢老丈提醒。既然如此，我们便绕道而行。”

那老樵夫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几位快请吧，这条小路走到头就能重新上官道了！”

陆云霁不再多言，对唐小柒和沈文轩使了个眼色，便牵着灰影，转身走上了那条“安全”的小路。

唐小柒虽然满心疑惑，但出于对陆云霁的绝对信任，还是立刻跟上。

沈文轩更是唯陆云霁马首是瞻。

那老樵夫看着三人一驴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路的拐弯处，脸上那憨厚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冷的得意。

他迅速扛起柴捆，身形矫健地钻入了另一侧的密林，消失不见。

小路崎岖，林木茂密，光线都有些昏暗。

走出一段距离，确认周围无人后，唐小柒终于忍不住问道：“陆师兄，那老樵夫明显有问题啊！一看就是假的！咱们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走这条路？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沈文轩也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树林里突然冲出埋伏。

陆云霁脚步不停，语气平淡：“他们将埋伏设在官道，又派人引导我们走这条‘安全’小路。说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前方一处看似寻常的灌木丛，“真正的杀招，在这条小路上。”

唐小柒和沈文轩闻言，顿时毛骨悚然。

“那……那我们岂不是……”沈文轩声音发颤。

“无妨。”陆云霁依旧从容，“将计就计，省得麻烦。”

他的“自在”真意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将这条小路及周围数十丈的范围笼罩。

哪里藏着人，哪里设有机关，哪里气息有异，皆在他心中清晰映照。

对方自以为隐秘的布置，在他眼中如同掌上观纹。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小路变得更加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壁，形成一个天然的隘口。

就在他们即将通过隘口之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一张巨大的、布满倒钩和利刃的铁网，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两侧山壁上猛地弹出数根削尖的粗竹，如同劲弩般射向他们！

脚下看似坚实的路面也突然塌陷，露出一个布满竹签的陷阱！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杀机骤现！

这布置，可比之前在黑水泽的弩箭要狠辣周密得多！

“啊！”沈文轩吓得闭眼惊呼。

唐小柒也是脸色一变，正要施展暗器应对。

然而，陆云霁的动作更快！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落下的铁网，也没有理会两侧射来的竹枪和脚下的陷阱。只是在那机括声响起的瞬间，他并指如剑，向前虚虚一划！

一道凝练至极、无形无质的剑气，如同新月般斩出！

“嗤——！”

一声轻响，那坚韧的铁网如同被热刀切过的牛油，从中整齐地断裂开来，哗啦啦地掉落两旁，连带着上面系的绳索也被一并斩断！

与此同时，他脚下微一发力，《逍遥游心篇》内力透地而入！

“砰！砰！”

两侧山壁射出的竹枪，在距离他们尚有数尺远时，便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纷纷炸裂开来，化为齑粉！

而他们脚下那片塌陷的区域，泥土刚刚松动，就被一股浑厚柔和的内力强行托住，瞬间恢复平整，那些锋利的竹签连露头的机会都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杀招，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隘口内外，一片死寂。只有被斩断的铁网残骸掉落在地的声音，以及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唐小柒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半晌才吐出一句：“……陆师兄，你下次出手前，能先打个招呼吗？我暗器都快扔出去了！”

她拍了拍胸口，虽然早知道陆云霁厉害，但每次亲眼见到，还是觉得震撼无比。

沈文轩更是如同石化，呆呆地看着陆云霁，仿佛在看一尊活着的神只。

陆云霁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目光淡淡地扫向隘口上方和两侧的树林，清冷的声音如同寒泉流过石上：

“出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

短暂的寂静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七八个穿着各色劲装、蒙着面、手持兵刃的汉子，从藏身处现出身形，将隘口前后堵住。

为首一人，正是那个假扮樵夫的老者，此刻他眼神凶狠，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憨厚。

“好小子！果然有点门道！”假樵夫死死盯着陆云霁，声音沙哑，

“难怪能一路走到这里！不过，今日这落霞坡，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他一挥手，那些蒙面汉子立刻挥舞兵刃，结成阵势，缓缓逼近，杀气腾腾。

唐小柒立刻挡在沈文轩身前，扣紧了暗器，严阵以待。

然而，陆云霁却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只有这些？”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仿佛化作了一道白色的轻烟，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刹那，他已出现在那假樵夫面前！

假樵夫大惊失色，他根本没看清陆云霁是如何动的！他怒吼一声，手中柴刀）

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劈陆云霁面门！

陆云霁不闪不避，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看似随意地一夹。

“叮！”

那势大力沉的柴刀，竟被他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纹丝不动！

仿佛那不是锋利的刀刃，而是一片轻飘飘的树叶！

假樵夫瞳孔骤缩，运足内力想要抽回兵刃，却感觉如同蚍蜉撼树，那两根手指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陆云霁手指微一用力。

“咔嚓！”

那精钢打造的短刃，竟从中断裂！

假樵夫骇然暴退，然而陆云霁如影随形，并指如风，在他胸前几处大穴轻轻一点。

假樵夫顿时感觉浑身内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泄去，身体一软，瘫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其他蒙面人反应过来，他们的头领已经倒地不起。

“老大！”

“跟他拼了！”

剩下的蒙面人发一声喊，挥舞兵刃冲向陆云霁。

陆云霁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挥衣袖。

一股柔和却磅礴无比的劲风如同潮水般涌出！

“噗通！噗通！”

那些冲上来的蒙面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拍中，纷纷倒飞出去，撞在两侧的山壁或树干上，哼都没哼一声，便晕厥过去。

转眼之间，隘口内外，还能站着的，只剩下陆云霁、唐小柒、沈文轩，以及吓得瑟瑟发抖的灰影。

唐小柒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眨了眨眼，收起暗器，走到那假樵夫身边，用脚踢了踢他：“喂，别装死！说！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听雨楼？”

那假樵夫面如死灰，闭口不言。

陆云霁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平静地看着他：“不说，也无妨。”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那假樵夫对上他那双清澈却深邃如星海的眸子，只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看穿，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你……”假樵夫嘴唇哆嗦着。

陆云霁不再看他，站起身，对唐小柒和沈文轩道：“走吧。”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清理了几只挡路的蝼蚁。

唐小柒虽然好奇幕后主使，但见陆云霁不欲追究，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对着那假樵夫做了个鬼脸，牵着灰影跟上。

沈文轩看着满地昏迷的匪徒，又看了看陆云霁那云淡风轻的背影，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敬畏。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真正的强大，究竟是什么样子。

穿过隘口，前方豁然开朗，官道再次出现在眼前。

阳光洒在三人一驴身上，暖洋洋的。

唐小柒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感叹道：“总算又解决了一波！陆师兄，跟你出门，真是……太刺激了！”

陆云霁没有回头，只是将那顶因为刚才动作而微乱的儒生巾，轻轻扶正。

他的“自在”真意，在这接连的算计与反算计中，愈发凝练。

任你千般诡计，万般埋伏，我自一剑破之，从容前行。

这，便是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