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心细的钟豪,年仅十九,性情颇为狂野。在爆炸前,他正犹豫是按原计划于初更时分引爆,还是推迟至三更。侦察搜索的战士告知他,徐温确实在徐府内,且当前并无访客,排除了徐温老贼在前院会客的可能性,此时尚应在书房。若等到三更,徐温则可能已回到卧室。无论是书房还是卧室,这两个并不宽敞的场所下方均设有炸药室,均堪称万无一失。
然而,若等到三更天,又恐夜长梦多,林动的宿卫营可能会搜查到徐温这边。毕竟,炸毁了大都督府,徐府自然成了重点保护对象。然而现实情况是,徐温及其两位心腹武将韩立和林动,都还未从大都督府爆炸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未能第一时间加强对徐府周边的搜查。他们更未料到,竟有人如此大胆,还敢留在润州继续作案。
徐温的恐惧虽已消散,却换来了更为深重的警惕。他开始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心生疑虑,甚至包括仅存的韩立和林动——他们都是在投降后获得“义释”的。尽管徐温表面上对这两位年轻将军仍表现出信任,但实际上,他却暗中派人日夜监视他们,唯恐他们“与外人勾结”。尽管林动在查案时尽心竭力,徐温却依旧认为他“有所隐瞒”,于是暗中派遣亲卫严密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权力布局——此前他将重心放在“遥控广陵、掌控军务”上,却忽略了润州的内部防御,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以后,润州的防御,要比广陵更严。”徐温对着夜空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论是谁,敢动我的根基,我定要他满门抄斩!”
徐温内心深处的焦虑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一股全新的野心所取代——他深刻地意识到,尽管这次突如其来的爆炸事件让他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身边几乎已经没有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才,但这场灾难却意外地为他揭开了隐藏在暗处的真相,让他清晰地辨识出了“谁是真正的敌人,谁又是值得信赖的亲信”。更为重要的是,这次事件让他深刻领悟到“权力不仅需要稳固的基础,更需要通过更加严密的手段和策略来守护,以确保其在风雨飘摇中依然坚不可摧”。
他转过头对黑云都校尉林动说道:“查案不能中止,即便无法找到真凶,也必须让所有人都明白,胆敢触犯我徐温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林动迅速点头,他清楚,徐温这是意图“杀鸡儆猴”,借助一场“假案”来震慑那些心怀不满之人。
出身于盐贩的徐温心中明白,润州地区的动荡局势不过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作为一名深谋远虑的智者,决心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逐步构建起属于自己的稳固权力王国。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他的长远目标是要逐步削弱并最终取代杨氏家族的统治地位,让自己成为江东地区无可争议的真正主宰者,直至掌控全局,雄霸一方。
一更时分,徐温府邸已浸在浓稠的夜色里
徐温的幼子徐知证早已睡熟,嘴角还沾着睡前糕点的碎屑;卧室里徐温的正妻李氏卸了钗环,正就着微弱的月光整理床榻;书房外的卫兵换了夜班,靠在柱子上打盹,手中的长矛斜斜倚着,影子在月光下拖得老长。
没人察觉地下三条隐蔽的导火索,正“滋滋”地燃烧着,火星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将引线末端的炸药包推向爆发临界点。
钟鹏举军此次在府邸布设的炸药,总计三百二十包、九千六百斤(约4.8吨TNT),分别藏于书房地下(一百二十包)、徐温卧室地下(一百包)、家人居住区地下(一百包),形成“核心要害 居住区域”的立体爆破网。夜的寂静,让这场即将到来的毁灭,更添几分猝不及防的恐怖。
经过全面考量,钟豪最终决定将时间延至一更的末刻,以尽可能排除徐温仍在前院(设有会客厅,会见非军政类的地方士绅和文人)的可能性——鉴于三个炸药室均位于中院,而中院作为主院,涵盖了书房、卧室以及家人的居住区域。
一更末刻(八点四十五分),第一缕火星窜入书房地下的炸药室——这里是徐温存放劝进奏疏、军政密函的“权力核心”,一百二十包炸药(三千六百斤)整齐堆放在丈许见方的空间里,外层裹着的生牛皮在夜间的潮气中泛着冷光,此刻却被火星烤得微微发烫。
“轰隆——!”
一声巨响划破夜空,比白日的惊雷更刺耳,瞬间撕碎了府邸的寂静。
徐温府邸的方向升起一股浓烟,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书房下方的夯土地基在黑暗中轰然撕裂,形成直径五丈、深三丈的漏斗状爆坑,泥土、碎石与铁蒺藜在爆炸力的推动下,像黑色的暴雨般溅向空中,又重重砸落,砸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发出“噼啪”的碎裂声。
书房的木质地板被冲击波掀起,带着火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梁上悬挂的“镇江东”匾额被抛向中院,“咚”地砸在石榴树上,树干应声断裂,枝叶带着火星坠落,在地面燃起一小片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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