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时是中路军统领,他面容轮廓锐利,蒜头鼻是标志性特征,下巴线条硬朗。他率中路军伏在芦苇荡里,江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带着长江特有的腥气,呛得人喉咙发紧。左路的动静最先传来,隐约听到栅栏断裂的“吱呀”声,他心头一紧,攥紧了手中的火油桶——桶壁冰凉,铁箍硌得掌心发疼。
按计划,左路破营后会引敌军主力,中路便可趁机绕到江边烧舰,可片刻后,传来的不是敌军的慌乱叫喊,而是一阵急促的号角声!那号角声尖锐刺耳,像极了去年在夔州城外听到的败兵哨声,王时心里猛地一沉。
火光骤然间从钟鹏举陆营的方向猛烈地亮起,橙红色的光焰如同狂怒的巨兽,贪婪地舔舐着深邃的夜空,瞬间将原本漆黑一片的天际映照得如同白昼,照亮了半边天幕。王时不由自主地眯起双眼,凝神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火把如同潮水般从营帐的四周迅速涌出,形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熊熊燃烧的长蛇,火光映照下的景象令人心悸。
与此同时,左路军的箭雨如同飞蝗一般密集地射向钟鹏举陆军营内,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然而,那些营帐竟然是空的!帆布在狂风的吹拂下肆意摆动,显得格外凄凉,里面空无一物,连一张简陋的床榻、一口用以炊事的锅具都没有,只有几具用稻草填充的人形假象,穿着破旧不堪的铠甲,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宛如被无情钉在地上的残魂,凄惨而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中计了!”身旁的亲兵郁小亮失声低呼,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王时记得他昨天还说要活着回去给刚出生的儿子取名字。王时心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钟鹏举这老狐狸,竟早有预判!营内传来左路兵士的惨叫声,那声音混杂着箭矢穿透铠甲的“噗嗤”声,每一声都像扎在王时心上。
王时紧咬着牙关,牙龈间不自觉地渗出一缕缕血丝,他心中明白,此刻回援左路已经是徒劳无功的举动——那左路的一千五百名勇士恐怕已经陷入了绝境,难以生还。然而,若不能及时烧毁敌军的舰船,归州的城防迟早会被敌军攻破,城中的百姓也将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生路渺茫。
“不能再顾及左路了,全速冲向江边的敌舰!”王时毅然决然地挥动手中的利剑,斩断了身前茂密的芦苇,剑刃划过秸秆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率先朝着江边疾奔而去,身后的兵士们紧随其后,推着沉重的火油桶,脚步声急促而沉重,仿佛在与死神进行一场激烈的赛跑。郁小亮紧跑在王时的身侧,他的甲胄上还残留着左路兵士在激战中溅射而来的斑斑血迹,映衬出此刻战局的残酷与紧迫。
中路军刚靠近江边,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带着猛火油特有的刺鼻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钟鹏举的战舰早已亮起灯火,二十艘海鹘战舰排在最前,舰身庞大,像一座座移动的堡垒,舰上防护罩里面的士兵手持着细长的铁管……
“是猛火油龙!我曾在峡州见过这东西,火焰能喷十余步远,沾到就烧,根本扑不灭。”一个峡州兵绝望地喊道。
待到归州两千中路军逐渐逼近,钟鹏举所指挥的海鹘战舰上,一道道炽热的火舌犹如狂怒的巨蟒,从坚固的铁管中猛然喷出,瞬间在宽阔的江面上燃起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那橙红色的火焰在漆黑的夜幕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点亮。
冲在最前线的归州兵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无情地吞没。他们的惨叫声与火油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声声入耳,刺得人耳膜生疼。有人在火海中痛苦地打滚,试图扑灭火焰,然而火焰却越滚越旺,最终将他们吞噬,只留下一团团焦黑的影子,令人触目惊心。
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精瘦精瘦的王时,双眼紧盯着前方的一切,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下,染红了手中的兵器。那鲜血与火油桶上的铁锈味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王时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无尽的愤怒与坚定,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仅关乎个人的生死,更关乎整个军队的荣誉与命运。
“绕去侧翼!”王时嘶吼着,声音因愤怒和焦虑变得沙哑,率精锐兵士转向江防控制舰的侧面。这些战舰体型稍小,却载着大量手投天雷弹,王时听峡州逃兵说过那东西爆炸的威力,能把石碾子炸得粉碎。他示意兵士将火油桶抛向敌舰,郁小亮第一个冲上去,他举起火油桶,刚要扔出去,便听到一阵“滋滋”的引信声——敌军竟已点燃了天雷弹!
“小心!”王时大喊着扑过去,想把小弟郁小亮推开,可还是晚了一步。爆炸声在江面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碎石与弹片飞溅而来,王时只觉得后背一麻,随即传来一阵剧痛。身旁的郁小亮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支弹片扎进了他的胸口,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他看着王时,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吐出一口血沫。王时蹲下身,想按住他的伤口,可鲜血根本止不住,温热的触感沾满了老王的双手,那是昨天还跟我笑谈儿子的鲜活生命,此刻却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