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刺眼的白光灼烧着我的视网膜。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身下是粗糙的床单。医院。我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右手腕被手铐锁在床栏上。
他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
我艰难地转头,看到两名警察站在床边,一个中年,一个年轻。中年警察面色严肃,年轻的那个则掩饰不住好奇。
陈默先生,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中年警察问道,声音刻意放轻,像是在对精神病人说话。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铝液、断裂的护栏、学生们尖叫着坠入银白色的死亡之海...林月最后看向我的眼神...
我的学生...我的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们...都死了?
两名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中年警察叹了口气:陈先生,我们在现场只找到了你一个人。六个学生...没有他们的踪迹。
不可能!我猛地坐起,手铐哗啦作响,他们掉进了熔炼炉!我亲眼看见...铝液吞噬了他们...
年轻警察皱起眉头:先生,那个铝厂已经废弃三年了。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浇在我头上。什么?
宏发铝业在三年前就因为安全事故被勒令关闭,中年警察说,我们去现场勘查过,那里根本没有人工作的痕迹,熔炼炉是冷的,积满了灰尘。
我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抓住床栏稳住自己。这不可能...我们明明见到了王主任和技术员小张...学生们都在...
陈先生,中年警察打断我,根据学校记录,你确实带着六名学生去参观铝厂,但学校表示他们从未安排过这次行程。是你私自组织的。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大脑像是被搅碎的豆腐,记忆的碎片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更奇怪的是,年轻警察补充道,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他拿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我的教师证。
这是我的证件,怎么了?
它是伪造的。中年警察直截了当地说,北方矿业大学根本没有叫陈默的教师。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这不可能...我在那里教了四年书...
中年警察摇摇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医院的检查结果显示你有轻微脑震荡,但更严重的是...他顿了顿,我们发现你的指纹与七年前宏发铝业一起安全事故中失踪的工程师陈默完全吻合。
我的视野边缘开始变黑,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声。这太荒谬了。我是大学老师,不是什么工程师...
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中年警察继续说,六个学生失踪是重大案件,如果你能告诉我们他们在哪里...
他们掉进了熔炼炉!我几乎吼出来,我亲眼看见的!铝液...铝液里有他们的脸...
两名警察再次交换眼神。中年警察收起笔记本:陈先生,你需要休息。心理医生明天会来评估你的状况。说完,他们离开了病房。
我瘫倒在床上,大脑疯狂回放着铝厂的每一个细节——王主任冰冷的手、保安诡异的眼神、铝液中浮现的人脸...这一切难道都是我的幻觉?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器发出的规律声。我盯着天花板,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眼就会看到学生们在铝液中融化的恐怖画面。
老师...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在病房内响起。我浑身一僵,缓缓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林月站在墙角,半透明的身体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她的脸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但眼神空洞得可怕。最恐怖的是,她的右臂不见了——正是最后在我手中融化的那只手臂。
林...林月?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老师,为什么你不救我们?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水底般的回音。
我...我试过了...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真的试过了...
我们都死了,老师。林月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但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不!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手铐深深勒进手腕。
林月没有回答,而是飘向病房的电视机。电视自动打开了,屏幕上是一片雪花,然后突然跳转到一则新闻画面:
今日上午,宏发铝业发生重大安全事故,熔炼炉护栏断裂,七名工作人员坠入高温铝液中,当场死亡...
新闻画面切换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冷却的铝块上做标记——那些铝块表面隐约可见人脸的轮廓。
七人?我喃喃自语,但我们只有六名学生...
林月转向我,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微笑:你终于想起来了?
一阵剧痛突然贯穿我的太阳穴,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利刃般刺入大脑——七年前,我确实是宏发铝业的工程师...那天我带队检修熔炼炉...护栏断裂...七个人坠入铝液...但为什么我记得自己活下来了?为什么我会有大学老师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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