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VI：世界的尽头 第42章 因果之槛

北极的风雪，是亘古不变的送葬曲。它们永无休止地席卷过无垠的冰原，将一切试图留下痕迹的存在，都无情地抹去，只留下单调而残酷的白。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远得如同另一个绝望世界的穹顶。

“利维坦”如同一个从深海中浮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冰渊裂隙边缘那片被刻意清理出的冰面上。舰体外部迅速凝结起一层白霜，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与之前离开时相比，这片区域的气氛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仿佛来自深渊之下的庞大压力，连呼啸的风声似乎都在这压力下变得沉闷、扭曲。

减压舱门开启，楚子航和恺撒踏上了坚实的冰面。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特制的抗寒服，但对于此刻的楚子航而言，这股寒意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亲切感”？他体内那源自“黑血权杖”的、冰冷罪孽的力量，似乎与这片冰原，与冰渊之下的某个存在，产生了某种共鸣，使得外界的严寒不再难以忍受，反而像是一种同源能量的抚慰。

他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不再需要“深渊漫步者”的厚重防护，他只穿着一套贴身的、材质特殊的黑色作战服，身姿依旧挺拔，却多了一种磐石般的沉重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唯有那双眼睛——那双已然化为暗金色深渊的眼瞳，在漫天风雪中，如同两盏指引通往地狱之路的幽冥灯火，深邃，冰冷，映照不出任何光亮。

他的右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背上那个暗金色的权杖徽记，即便隔着衣物，似乎也在散发着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徽记核心那点粉白色的星芒，比在“寂静圣堂”时似乎稳定了一丝，但依旧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湮灭。

恺撒站在他身侧，穿着全套的极地作战装备，冰蓝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能感觉到，楚子航周身萦绕的那股冰冷力场，正在与冰渊下方的某种东西相互呼应，如同两块磁石在缓慢靠近。这种变化让他心中不安，但也让他更加确定——他们来对地方了。

帕西·加图索带着几名“清扫人”队员迎了上来。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悸。

“恺撒少爷，楚先生。”帕西的声音在风声中有些失真，“你们……终于回来了。”他的目光在楚子航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那双暗金眼瞳和自然垂落的右手上停顿了一下，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但良好的素养让他没有多问。

“情况怎么样？”恺撒直接切入正题。

“很糟，或者说……很诡异。”帕西引着他们走向临时建立的、被多重力场保护的监测站，语速很快，“冰渊下方的能量读数持续飙升，已经超出了仪器所能测量的上限。那种‘回溯波动’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持续时间也在延长。我们甚至观测到了一些……物理层面的回溯现象。”

他调出了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上，一块从冰渊边缘崩落的、卡车大小的冰块，在下坠过程中，竟然如同倒放的电影般，重新“飞”回了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脱落过！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帕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布置在冰渊下方五百米处的几个耐压传感器，传回了一些……声音。”

他播放了一段经过降噪和增强处理的音频。

起初是一片嘈杂的噪音，但很快，一个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女孩的……哼唱声。

调子空灵，破碎，带着一种天真烂漫的韵律，却又浸透着无边无际的、仿佛积累了千万年的悲伤。这哼唱声，与楚子航在奥丁尼伯龙根、在深海回廊中听到的，如出一辙！但此刻，这声音不再微弱，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清晰的……呼唤感？

哼唱声持续着，在音频的末尾，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更加细微的、仿佛无数人在痛苦呻吟和疯狂呓语的背景噪音，令人毛骨悚然。

楚子航的右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手背上的徽记传来一阵清晰的灼热感，并非痛苦，而是一种强烈的、被吸引的共鸣。徽记核心那点粉白星芒，也随之明亮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这哼唱……是‘她’？”恺撒看向楚子航，语气凝重。

楚子航沉默着，暗金色的眼瞳望向那翻滚着幽蓝色雾气的冰渊深处。他能感觉到，那哼唱声并非直接来自冰渊之下，而是透过某个媒介，从另一个维度，或者说，从“虚无之海”的深处，被强行“投射”到了这里。而那个媒介，就是冰渊之下，王座之上的那个存在。

他在用自身的力量，强行放大并传递着“她”的信号？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指引，还是……他自身的状态，也已经到了某种极限，无法再完美地隔绝“虚无”的侵蚀？

“还有其他情况吗？”恺撒追问帕西。

“有。”帕西深吸一口气，指向监测站外围的几个方向，“从昨天开始，我们监测到多股不明势力的侦察信号在冰原外围出现。信号源很杂乱，有‘末日派’惯用的加密模式，也有一些……完全陌生的、带着强烈炼金反应的能量签名。他们似乎在观望，暂时没有靠近的迹象，但……数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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