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陈家沟飘着桂花香,晒谷场的玉米堆得像小山,陈光庆却盯着正在院角蹦跳的一群娃,心里犯了难。
十三个娃都到了启蒙年纪,村里老人们凑到李家祠堂商量,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得请个先生教娃们识文断字。
这事落到陈光庆头上,他揣着两袋新磨的小米,翻山去了二十里外的郭家村,请退休的周先生。
周先生是前清秀才,戴一副圆框眼镜,手里总攥着本卷边的《论语》,听说陈家沟要办学堂,倒也爽快,收拾了书箱就跟着来了。
学堂就设在李家祠堂,陈光庆领着村民把西厢房打扫干净,用土坯垒了几张课桌,又砍了棵老槐树做了块黑板,连窗台上都摆上了娃们从山上采的野菊花。
开学那天,十三个娃穿着新做的粗布衣裳,被爹娘牵着手送到学堂门口,一个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往屋里瞅。
陈光庆站在门槛边,挨个摸了摸娃们的头:“到了学堂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学字,晚上回来我还教你们练太极,听见没?”
娃们齐声喊“听见了”,声音脆得像刚摘的脆枣,唯有站在最后的小狗蛋拽了拽陈光庆的衣角:“光庆叔,学字能像练‘单鞭’那样有意思不?”
陈光庆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等你学会了,就知道字里也有大道理。”
周先生捧着《论语》走进学堂,娃们赶紧坐直了身子,可没过半个时辰,就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石头盯着窗外的麻雀,手指在桌底下偷偷比划“云手”的动作;坐在前排的丫丫把辫子绕在手指上,脑子里想着昨晚练的“白鹤亮翅”;连最老实的柱子,都忍不住用脚尖在地上画太极图的纹路。
周先生教的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他摇头晃脑地领读,娃们跟着念,念到第三遍,石头突然接了句“太极十三势,也不亦说乎”,引得满屋子娃哈哈大笑。周先生推了推眼镜,脸色沉了下来:“上课要专心,不许胡言乱语!”
石头吐了吐舌头,赶紧坐好,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了。周先生让大家背诵“有朋自远方来”,石头背到一半,突然站起来,双脚一错成“马步”,双手往前一送,竟比划起了“白猿献果”的招式,嘴里还念叨着“这招能接对方的拳”。
这下周先生彻底气笑了,他放下书卷,指着石头:“你这娃,满脑子都是拳脚,再这样,我就不教你了。”
石头吓得赶紧坐下,可其他娃也被勾起了兴致,有人在底下偷偷比划“指裆捶”,还有人小声讨论昨晚练拳时谁出的招更标准。
周先生敲了敲黑板,说了好几次“安静”,学堂里还是嗡嗡的,气得他干脆合上了书:“今天就到这,我得去跟你们陈大叔说说。”
周先生找到陈光庆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教李秀莲练“玉女穿梭”。见先生来了,陈光庆赶紧停下动作,搬了把椅子请他坐,又让李秀莲泡了杯菊花茶。
周先生喝了口茶,才无奈地开口:“光庆啊,你教娃们练太极是好事,可也不能让他们把拳带到学堂里啊。上课的时候,要么偷偷比划招式,要么接话茬,连《论语》都背不利索,再这样下去,我这书可没法教了。”
陈光庆听了,心里也犯了嘀咕,他知道娃们爱练太极,可没想到会影响上学。
正说着,李秀莲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几个刚蒸好的红薯,递给周先生一个:“先生,娃们年纪小,心性不定,您多担待。要不我们跟娃们约法三章,让他们分清上学和练拳的时间?”
周先生接过红薯,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其实娃们都聪明,就是心思不在书本上。要是能把练拳的劲头用在学字上,肯定能学好。”
当天晚上,陈光庆把十三个娃都叫到自家院子里。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白霜,娃们坐在石阶上,一个个低着头,知道白天在学堂犯了错
陈光庆蹲在娃们面前,没有批评他们,而是问:“你们喜欢练太极,是因为太极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对不对?”
娃们齐声点头,小狗蛋小声说:“还能帮大人耕地,去年的收成就是靠太极步法。”
“那你们知道为啥要上学吗?”陈光庆又问,“学会了字,就能看懂医书,知道怎么治庄稼的病;能看懂账本,知道家里的粮食有多少;以后走出去,还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要是只练拳不识字,以后遇到难处,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娃们听了,都低下头不说话了。“书娃”周小文小声地说:“光庆叔,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上课不偷偷练拳了。”
陈光庆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不是不让你们练拳,是要分清时候。咱们约好,白天在学堂,就专心听先生讲课,背《论语》,学写字;晚上放学回来,吃完晚饭,我就教你们练太极,谁要是白天学得好,晚上我就多教他一招,好不好?”
“好!”娃们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亮得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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