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一过,陈家沟的冻土便透着一股松活气,田埂边的草芽顶着露珠钻出来,连风里都裹着泥土的腥甜。
陈光庆扛着犁杖站在自家地头,望着眼前连片待耕的土地,眉头却轻轻蹙着——往年这个时候,村民们早该挽着裤腿下地了,可今年开春冷得久,地里的土块硬得像石头,好几户人家的牛拉着犁杖走两步就直喘,汉子们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傍晚收工的时候,一个个愁眉苦脸地蹲在田埂上抽烟。
“光庆哥,这土也太硬了,我家老牛今天差点崴了蹄子。”隔壁的王二柱扛着锄头走过来,裤脚沾满了泥,“照这么耕,一亩地得耗两天,等播上种都误了节气了。”
陈光庆没说话,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手指碾了碾,土块在掌心硌得慌。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前几天练太极时的光景——练“云手”时候,脚步要像踩在棉花上,腰胯带动身子转,看似慢,实则把劲儿都揉进了招式里,一点不费蛮力。若是把这太极的劲儿用到犁地上,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陈光庆就按捺不住了。
他把犁杖架在牛身上,自己握着犁把站定,没有像往常那样弯腰使劲拽,而是先沉了沉气,双脚慢慢分开,左脚往前虚点,右脚在后踏实,正是太极里的“开立步”。
牛儿似乎察觉到主人的不一样,轻轻甩了甩尾巴。
陈光庆深吸一口气,腰胯微微一转,左脚顺着田垄的方向慢慢滑动,犁尖跟着扎进土里,他没有用胳膊的劲儿硬推,而是借着转身的惯性,让犁杖顺着身子的转动往前挪。
一开始动作还生涩,牛走得有些犹豫,可走了两三步,陈光庆就找到感觉了——腰胯转得越圆,犁尖入土就越顺,脚下的步子像踩着太极图的阴阳鱼眼,一步跟着一步,没有半点卡顿。
他的身子随着犁的方向轻轻转动,时而“左揽雀尾”般引着犁杖往左偏,时而“右揽雀尾”般带向右边,犁出来的田垄竟不是笔直的,而是带着一道柔和的S形曲线,像极了太极图上的阴阳分界线。
“光庆哥,你这犁地的样子咋怪怪的?”王二柱看得直愣神,“哪有人这么扭着身子耕地的,不怕把犁弄歪了?”
陈光庆没回头,又往前耕了一段,才停下牛喘口气。他直起腰,竟没像往常那样满头大汗,只是额角沁了点薄汗。
“二柱,你过来试试,照着我刚才的步子,别用蛮力,让腰胯带着劲儿走。”
王二柱将信将疑地接过犁把,学着陈光庆的样子站定,双脚分开成开立步。
可他一使劲,还是习惯性地弯腰拽犁,刚走一步就差点栽个趔趄。“不行不行,这步子走得别扭,还不如我平时耕得快。”
“你别急,先把气沉下去。”
陈光庆站在他身边,伸手扶了扶他的腰,“你看,腰要松,别绷着,就像咱们平时练太极站桩那样,屁股往后坐一点,把重心放低。对,就是这样,然后慢慢转腰,脚步跟着腰动,不是脚先动,是腰先转。”
王二柱跟着陈光庆的指点,慢慢调整姿势。
这一次,他没再硬拽,而是试着让腰胯先转,左脚顺着转动的方向滑出去,犁杖果然比刚才顺了不少。虽然还是慢,但手里的犁把不再像先前那样硌得手心疼,耕出来的土块也比刚才碎了些。
“哎?好像真不那么费劲了!”王二柱眼睛一亮,又往前耕了几步,越走越顺,脸上的愁容也散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半天就传遍了陈家沟。
村民们都跑到陈光庆的地里看热闹,有的蹲在田埂上看他耕出的S形田垄,有的凑上前问步子怎么迈,连村里年纪最大的张老爷子都拄着拐杖来了,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捋着胡子说:“光庆这步子,透着股阴阳调和的意思,土被这么揉过,肯定能养庄稼。”
陈光庆索性停下犁,给大家演示太极步法。他先教大家站“开立步”,让每个人都找到重心下沉的感觉,再教“云手步”,双脚如何交替滑动,腰胯如何带动身子转动。
一开始,村民们学得磕磕绊绊,有的步子迈大了,有的腰转得太僵,还有人觉得这是花架子,耕个地哪用这么麻烦。
可跟着练了一会儿,大家就发现了好处——往常耕半个时辰就累得直不起腰,今天练着步法耕了快一个时辰,胳膊和腿竟还透着劲儿,连呼吸都比平时匀实。
“我知道为啥省力了!”村里的李铁匠拍了拍大腿,“平时耕地是硬跟土较劲,现在这步子是顺着土的劲儿走,就像打铁的时候,得顺着铁的纹路敲,才能省劲儿还打得匀。”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众人。接下来的几天,陈家沟的田地里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学着陈光庆的太极步法犁地。
有的人家夫妻俩一起上,一个扶犁,一个跟着练步子;有的人家孩子放学了也跑到地里,跟着大人学“云手”;连最抵触的老顽固刘大叔,练了两天后也忍不住说:“这玩意儿真管用,我家那亩硬地,昨天用这步子耕,比前天快了小半天,牛也没那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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