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钢铁军魂 第62章 深渊利齿

旅顺港外海，夜色如墨，海风带着刺骨的咸腥。庞大的日军舰队如同浮动的钢铁城塞，在微弱的月光下显露出狰狞的轮廓。两艘新锐的“富士”级前无畏舰作为核心，周围环绕着巡洋舰、驱逐舰以及数艘运兵船和补给舰。舰桥上，灯光闪烁，信号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对于日军水兵而言，这又是一个例行公事的夜晚，在绝对制海权的庇护下，他们自信没有任何清国的海上力量能够威胁到这支强大的舰队。

舰队司令官伊东佑亨站在旗舰“富士”号的舰桥上，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大陆海岸线，嘴角带着一丝矜持的满意。白天的炮击，想必已经让岸上那些负隅顽抗的清军尝尽了苦头。明日，只需再来一轮毁灭性的齐射，为陆军的最终冲锋铺平道路，辽南战事便将尘埃落定。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漆黑如缎的海面之下，一双冰冷的“眼睛”已经悄然睁开，正透过粗糙但有效的潜望镜，死死锁定了他这艘庞大的旗舰。

水下约十米，一个长约二十余米、形似雪茄的黑色钢铁巨物，正以极低的速度无声悬浮。这便是高岩手中最后，也是最隐秘的一张王牌——“深渊”号实验潜艇。它诞生于登州基地最隐秘的船坞，融合了这个时代所能企及的顶尖钢铁铸造、水密隔舱技术与高岩通过系统提供的、超越时代的潜艇设计理念。艇身由铆接的优质钢板构成，动力采用危险的汽油机（水面）和蓄电瓶（水下）组合，武器则是艇首两具手工打造的、利用压缩空气发射的450mm鱼雷发射管。

艇内空间狭窄压抑，空气中混合着机油、汗液、金属和蓄电池酸液的刺鼻气味。十余名经过严苛选拔和秘密训练的艇员，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如同蛰伏的猎手，屏息凝神。艇长，原登州水师一名不得志但精通机械和航海的年轻军官林启贤，双手紧紧握着潜望镜的操纵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锐利如鹰。

“目标确认，敌旗舰，‘富士’级战列舰，方位左舷15度，距离……八百码！”林启贤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在寂静的艇内却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缩。八百码，对于这个时代原始的、没有陀螺仪引导的直航鱼雷而言，已经是极限射程的边缘，成功率低得可怜。但他们没有选择。“深渊”号性能极不可靠，潜航时间有限，电池电量正在缓慢下降，这是他们唯一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攻击机会。

“计算目标航速、航向！”林启贤命令道。

旁边的航海长和鱼雷长立刻在摇晃的灯光下，利用简陋的仪器和心算，紧张地演算着。每一个数据的误差，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航速约8节，航向基本稳定！”

“鱼雷定深……四米！发射管注水！预备！”

咔哒……嗡……

机械运作的声音在艇内显得格外刺耳。鱼雷发射管后盖打开，海水涌入，压缩空气管路连接。两名鱼雷手死死握住发射阀的手轮，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林启贤的呼吸略微急促，他再次确认了潜望镜中的目标。那艘庞大的战舰，如同一个缓慢移动的死亡堡垒， oblivious to the danger lurking beneath the waves. （ oblivious to the danger lurking beneath the waves. 未察觉潜伏在波浪下的危险。）

“一号发射管……放！”

“二号发射管……放！”

林启贤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

鱼雷手猛地转动手轮！

嘭！嘭！

两声沉闷的巨响，艇身剧烈地一震。两枚形似巨大雪茄、尾部拖着细小气泡轨迹的“黑头”鱼雷，如同被释放出的深渊恶蛟，挣脱了发射管的束缚，以大约30节的航速，朝着预定的拦截点义无反顾地扑去！

“潜望镜收回！紧急下潜至二十米！右满舵，全速撤离！”林启贤一口气下达完命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深渊”号笨拙但迅速地收起潜望镜，马达轰鸣，向着更深、更黑暗的海域潜去。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并将自己的命运交给那两枚在黑暗中穿梭的鱼雷，以及……渺茫的运气。

海面上，“富士”号战列舰了望哨的士兵，似乎隐约听到了什么异响，但很快被海浪声和舰艇自身的噪音所掩盖。没有人会想到，攻击来自水下。

十几秒的时间，短暂而又漫长。

突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富士”号的右舷前部猛地爆发！一道巨大的、夹杂着火焰和浓烟的水柱冲天而起，高度甚至超过了舰桥！

紧接着，几乎不到两秒，第二声更加猛烈、更加深沉的爆炸在几乎同一位置炸响！这是鱼雷命中舰体后，引发的副弹药库或者锅炉舱的二次殉爆！

“富士”号这艘排水量上万吨的钢铁巨兽，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舰体猛地向右舷倾斜，剧烈的震动让甲板上所有未被固定的物品和人全都抛飞起来！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令人牙酸，爆炸点燃了舱内的一切可燃物，火光迅速从破口处蔓延开来！

“鱼雷？！是鱼雷！”

“敌袭！来自水下！”

“右舷大量进水！损管！快损管！”

凄厉的警报声和日军水兵惊恐的呼喊声瞬间响彻夜空，原本秩序井然的舰队顿时陷入一片混乱。附近的巡洋舰和驱逐舰慌乱地打着探照灯，在海面上徒劳地搜寻着根本不存在的敌方水面舰艇。

伊东佑亨在剧烈的晃动中摔倒在地，头破血流，他挣扎着爬起来，透过舷窗看到右舶那触目惊心的大破口和熊熊烈火，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绝望。“水下……是潜艇？！清国人……怎么可能……”

“富士”号的倾覆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巨大的破口导致海水疯狂涌入，损管措施在如此致命的打击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不到十分钟，这艘日本联合舰队的骄傲，就在无数双惊骇目光的注视下，带着熊熊烈火和内部不断的殉爆，舰首深深扎入冰冷的海水，迅速消失在海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漂浮的残骸、油污以及少数挣扎的水兵。

整个日军舰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混乱。旗舰被击沉，司令官生死不明，攻击者却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未知，带来了最大的恐惧。

与此同时，在深海潜航、正紧张倾听上方动静的“深渊”号艇员们，清晰地听到了那两声沉闷如惊雷、却又让他们热血沸腾的爆炸巨响，以及随后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如同垂死巨兽哀鸣般的金属断裂和爆炸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不知是谁第一个压抑着声音低吼出来，随即，狭窄的艇舱内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混合着狂喜、后怕和极度兴奋的喘息与低吼。许多人互相拥抱，用力捶打着对方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泪光。

林启贤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几乎虚脱。他靠在冰冷的艇壁上，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却又带着无尽疲惫的笑容。

“保持静默，按预定航线，返航。”

深渊利齿，初试锋芒，便斩断了日军舰队的中枢神经。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不仅瞬间改变了海上的力量对比，更如同一记沉重的心理闷棍，狠狠砸在了所有日军的头顶。辽南的战局，因此而骤然生变。